陈少钧摇摇头,抬手一挥,一道银弧划过半空,正落在容钰脚下。
容钰轻轻一瞥,见是临渊仪服上的一枚银扣,云纹团绕,闪着冰冷的寒光。
“相隔这么远,他能用一枚扣子伤到我,真令人敬佩。”
“他已构成威胁,可是我却没立刻杀掉他,希望殿下感受到了我的诚意。”
容钰不为所动,寒声道:“没有圣旨,擅进江城,隆王是想要夺军吗?”
陈少钧又一次笑了。脸上那道刀伤,一定曾经劈碎了他的眉骨,叫他笑起来满脸错位,像个狰狞的厉鬼。他再次抚肩施礼,一开口满满的恭敬:“殿下持节监军,我等不敢僭越。隆主遣我来江城,为的是辅佐殿下,共守国邦。请殿下入城。”
他声音恳切,说完手一抬,众位武者立即拉满角弓,在弓弦吱吱绷紧的声音中齐声大喝:“请殿下入城!请殿下入城!请殿下入城!”
五娘蓦地打了个寒战。城墙高大,武者们山呼海啸的声音在小小瓮城里形成了巨大的声浪,震得地面发颤。在千军万马的咆哮中翎殿下似乎说了什么,可他的声音立刻被压了下去,像是叶孤舟孱弱无力地被抛下浪头。
五娘的心狠狠地揪起来,看着少年身影单薄,一个人站在前方。等武士们的声音暂歇,他又大声说了一句,这回五娘听清楚了:“先安置我的随从,给安平疗伤。”
陈少钧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色,转头从身边侍卫手中拿过一个小瓶子,远远地扔下城墙:“给他疗伤,再把他们几个一起关押。”
容钰冷冷道:“宗室威仪,不容冒犯,孤要留下御影卫。”
陈少钧微笑:“殿下逼我杀掉他吗?他的尸首,可以留在您身边。”
容钰昂然道:“你既然要挟节夺军,就应该明白御影卫对兵权的意义。没有他在身边,你叫世人怎么相信我手里有权节?你若不放心,可以派自己的武者和他一起在我身边随侍,但是御影卫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
“好吧。”陈少钧摸着下巴,只思索了一小会就同意,接着用一种哄孩子的轻佻语气反问:“我答应了殿下两个条件,殿下要怎样回报呢?”
容钰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攥得如此之用力,以至于全身发抖,指甲死死地扣进了掌心。他使出了巨大的力气控制着自己,轻声道:“顺从。”
瓮城的城门在翎殿下面前轰隆隆打开了。陈少钧站在城门前,抚肩低头,屈一膝微点了点地面:“殿下请。城主已经为您预备下酒宴接风。”
两队持枪的铁铠武者迎了过来,将少年单薄的身影合围在其中。那一刻五娘突然心如刀割,在后面大喊:“殿下!”
武者们簇拥着翎殿下远去了。他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