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一声更响,惊醒几人。
元永业最先弹起来,惊道:“打更了打更了!”
元永固也跟着起身,欢天喜地说:“能正常打更了,就说明朝中大定了。只不知是哪位……”
元永平缓缓站起来,凝神听着。
街道外面,战马飞驰,隐隐约约听见“叛党已除,奉太子命”之言。
元永业与元永固两兄弟两两相望,怔忪半晌才异口同声:“太子?!”
元永平亦惊奇:“竟是太子殿下……”
元家三兄弟里,官职最高,与朝廷重臣接触最多的就是元永平,两个弟弟当然围着他问:“大哥,怎么会这样!”
元永平也愣啊,他哪里知道!
元永固拧眉道:“大哥往昔在朝中竟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元永平茫然地摇摇头,他从来不知道太子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他也以为聂延璋是即将要被建兴帝废了的太子。
元永平眼见形势大好了,有了别的计较,便说:“大哥,既然城中已经定下,你我二人是不是该去衙门里了?”
抢功这样的事情,迟了可赶不上热乎的。何况他们元家在太子跟前可从未露过脸,以前地位低微任人宰割的滋味儿这可都还没忘记。
他还说:“我家枝姐儿都舍命去大同了,再让我干坐着,我可是坐不住了。不论如何我是要去挣一些功劳回来,等我枝姐儿回来了,我也护得住她!”
元永平心里吊着一口气踱步,不知在思索什么。
元永业就在旁边催催催,不住地游说。
元永固拉着元永业,劝道:“三弟,你先歇会儿,这才打了更,许多人家更声都没听到,就是要立功,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容大哥理一理。”
元永业觉得二哥说得对,身旁除了他又别人说话,院子里静悄悄的,他也就拂袖垂头住了嘴。
元永平想好了,他抬头说:“老三,你说的不错,元家是要出去的。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太子虽把持了京城,恪王如何肯放过?恪王一定会带兵攻打京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元永固隐约也想到了恪王可能会行谋逆之事。
元永业睁大了眼睛说:“不能吧……太子毕竟没被废,将来继位名正言顺,恪王他凭什么!”
元永平说:“只要他进得来京城,他想凭什么就凭什么。”
元永固面色凝重说:“大哥说得有理,太子这面儿的军功,可不是好抢的。”
元永业立功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若真是太子得天下,这功劳立了也还好说,若是恪王得了天下,他们本就与承平侯府有过节,承平侯府又是恪王左膀右臂,等朝局定下,元家要遭灭族之灾。
如今他们要想保住的可不只是一个姐儿,而是整个元家。
元永业茫然地问:“大哥,那、那我们怎么办!”
元永平下定了决心,话也说得决绝:“这道门肯定要出,现在就要出。但是只能我一个人出。”
他分别拍着元永固和元永业的肩膀道:“家里就交给你们两人了,恪王进京后,还有一场恶战,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尽力守好门户。”
元永固牢牢抓着元永平的手,眼睛发红,哽咽道:“大哥,那……那你呢!”
元永平心情沉重地说:“若太子顺利继位,便一切好说,若是恪王……你们到时候就说不知我的去向,只以为我出门为母亲抓药去了。我会自我了结,不牵连家中。”
元永固心痛万分,这一去,又不知道是不是像枝姐儿去大同那样,生离死别了。
元永平又拍了拍元永固的肩膀,待发红的眼睛稍冷了下来,勉力笑道:“你未入官场,老三也只是微末小官,除非承平侯府偏要跟我们过不去,不至于要了元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且枝姐儿已经舍身去义去了大同,便是承平侯府真要针对我们,也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你们还有时间筹谋。”
城乱家不宁,无形的刀架在脖子上,元永固十分悲伤,拿袖子抹起泪来。
元永平又望着元永业说:“老三,老夫人眼看是不中用了,尤氏终究小家子气了些,枝姐儿这孩子有勇有谋,若她能平安归来,日后家中宅内安置之事,大可听她的。”
元永固仍旧呜咽。
元永业的嗓子也被灼得说不出话来,只晓得死死地拉着元永平的手,半晌了才哑声说:“大哥,枝姐儿是我的女儿,元家也是我的家,该我去的!”
元永平笑一笑,他才是长子,不能好事轮到他,生死不定的事就让弟弟去,他说:“灵姐儿流落在外,我出去了还可以寻她。”
元永业与元永固双双瞪大了眼睛,元若灵什么时候出了元家!一个女孩子家家,兵荒马乱,如何活得下来!
元永平没有时间再多解释,他最后说:“好了,我出去了,你们守好门户。”
元永固和元永业兄弟二人,目送元永平翻墙出去。
这厢元永平走了没多久,元永固和元永业早腻了一身汗出来,兄弟两人正说着:“天气开始热了,不知道老夫人房里怎么样,受不受得住。”“老夫人正病着,还怕凉,这点热气应当受得住。”
就听有人报:“薛家郎君来了,薛家郎君来了!”
薛江意和元若灵两人都定了亲,婚期在即,这时候元若灵消失了,薛江意怎么敢赶在这个时候来了!
元永固与元永业连忙爬梯子上去看,薛江意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披着麻布袋子,不是元若灵是谁!
元永业喜极而泣:“灵姐儿回来了,灵姐儿回来了,快,快,快,放梯子!”
下人连忙往外递梯子,让元若灵和薛江意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