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娘!”

魏锋程慌忙伸手去拦,林氏一把将他推开。

元若枝淡然地躺在床上,丝毫不为所动,连呼吸都仍旧是均匀的。

林氏到底是没跪下去。

魏锋程将她牢牢架住,她便十分难受地悬在半空中。

直到元若枝漫不经心地分去一丝淡薄的目光,林氏才喜极而泣地站起来:“好儿媳,你这是答应了!”

元若枝手臂的青色血脉蜿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纤瘦而脆弱。

她启唇说道:“事情是还有转圜余地。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氏紧接着道:“别说一个,一千个条件我也答应!”

魏锋程扶着林氏重新坐下,转眸看向元若枝:“什么条件?”

元若枝道:“不管我做什么,你们不准质疑,不准过问,不准与魏静通信,不准给她银钱,不准见她,她来了就将她关在大门外。最迟一个月,她便能和刘家和离。”

魏锋程皱眉问道:“你这是想的什么主意?”

元若枝淡淡撇去一眼,“没什么了不得的主意。侯爷和婆母那么宠溺魏静,生怕她吃半点苦头,哪怕她嫁去了刘家,也是要什么就给什么。

刘家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舍得放下这块大肥肉。

这一个月里,你们只要忍着不管她的事,我再与刘家打官司,要回魏静这些年从侯府拿去夫家的东西,刘家舍不得还钱,自然而然就要放手。”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林氏半信半疑,却又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魏锋程心中也有些不快。

元若枝冷笑道:“魏静刚说要和离的时候,我便劝你们狠心些先不要管。你们越管,刘家越不肯放人。当时——”她顿了片刻,目光落到魏锋程身上,道:“侯爷说我心狠薄情,让我少管你妹妹的闲事,我还敢多说什么。”

魏锋程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全然不记得自己当初说了那句话。

林氏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因为那时她和魏锋程的想法一样。

“夜深了,我乏得很。”

元若枝躺下去,合上了眼。

林氏与魏锋程略留下几句关怀的话,步履轻巧地离开了正院。

玉璧把帘子打得飞起,恨恨道:“死到临头才想起夫人来了!”

元若枝不置可否,可刘家人现在已经闹到动手的地步了。

她不希望世间男人以为,只要娶了一个女人,便掌握了她的自由和生死,就能肆意欺凌拿捏这个女人。

至少得让刘家人知道,他既敢做畜生行径,身上就是要被生生撕下一块带血的肉。

翌日。

元若枝睡到自然醒,洗漱完了吃过早膳,才不慌不忙地将这些年魏静从侯府拿走的东西,重新造了一份册子出来。

又吩咐各门各院,不许任何人理会魏静,侯府与她从此断绝关系。

最后叫来家中另一位管事汪管事,让他拟了状子,再去刘家递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他们侯府没有和离的意愿,刘家赶紧把这些年魏静拿过去的家财全部还回来。若一日内不还上来,京兆府见。

刘家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懵了。

连魏静也傻了,她才不信娘家人会不管她。

刘大郎跟刘夫人态度十分轻慢,压根儿不把这位汪管事的话放心里。

前一个管事可是魏锋程的亲信,到了刘家不也要点头哈腰。

换这一位也是一样。

汪管事平静地道:“二位可能不知道,现在这事儿由我们夫人接手。侯爷与老夫人说了,闹了半年他们也拉扯得心力交瘁,一切全凭我们家夫人做主。我们姑奶奶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有没有造化。”

刘夫人脸色很难看,魏静与元若枝关系一向不好,这点她也是知道的。

魏家怎么能把事情交给元若枝处理!

她当场啐了汪管事一口。

汪管事笑眯眯擦干净脸,说道:“我赶着去京兆府递状子,二位有骂人的功夫,赶紧把家产整理整理,看够不够还。不然刘家这祖宅,日后可归我们夫人所有。”

说罢,他转身离开,直接去了京兆府。

刘夫人和刘大郎在忐忑与狐疑之中,斥骂魏静撒气。

京兆府那边重新接了昌平侯府递来的状子。

之前和离的状子,乃是家事,刘家不放人,皇帝都不好管。

但这次却是财物纠纷,京兆府好管。

昌平侯夫人派人特地交代,一个月后再审理,他们便将案子压了一个月。

足月后,衙役去了刘家,让他们速速交还钱财,否则次日便来缉拿刘家人。

刘家母子慌了。

“儿啊,你说昌平侯府这是真的不管魏静了?”

“不知道……”

刘大郎忐忑地拿着京兆府送来赤红票据,心烦意乱。

不知不觉中,竟然从昌平侯府拿了那么多东西回来,而元若枝竟然每一件都记录在册,魏静不仅签过字,还有人证!

刘家的祖宅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刘大郎正忧心,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道:“老夫人,大爷,大太太偷跑出去了!”

刘大郎眉头一皱,这关头魏静跑了,这债怎么办!

东西可是魏静拿回来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刘大郎正要使人去追,刘夫人拉住了他,兴高采烈地说:“她在浣洗院洗了一整个月的衣服,昌平侯府的人问都没来问一下,她这会儿肯定是往魏家跑。就让她跑,我倒要看看,魏家人跟咱们家这官司还打不打了。”

昌平侯府大门外。

魏静衣服陈旧,头发凌乱不堪,声嘶力竭:“开开门,开门啊,我是魏静,我是昌平侯府的姑奶奶啊!元若枝,你好狠的心,你不得好死!我死了也要拖着你下地狱!”

四面八方的人都过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