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食物端上来,那中年商贾想是饿极了,也顾不上烫,拿起汤匙便开始喝汤,他不由眯起了眼:果然还是自己熟悉的味道,汤头鲜美,又丝毫没有膻气,在寒冷的早晨喝上一口,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
他随口尝了一片羊肉,已经煮得很烂了,入口即化,而瓠子清爽脆嫩,又咬了一口胡饼,混着芝麻的外皮又香又脆,里层软嫩扎实,与瓠羹简直是绝配。
风卷残云间,中年商贾便把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他满意地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笑问薛盈道:“薛娘子,我也算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你家的瓠羹真是绝了,我回去让贱内仿做,却总是差了点味道。你能告诉我有什么诀窍吗?”
薛慕一面忙着处理羊骨,一面笑道:“是羊肉的原因,我家瓠羹店选用的是河西羊,吃当地的沙葱,自然而然解了膻气。”
中年商贾又问:“我尝着这汤头味道也很好呢,是有另加什么调料吗?”
坊间有特色的食铺都有自己的配方,一向是秘而不宣的,他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沈瑶暗自皱眉,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见薛盈已经麻利地给他添了些汤,笑笑道:“这瓠羹家里做起来确实麻烦,客官要是想吃,随时过来就可以,我会给您加料的。”
中年商贾见薛盈这样一个年轻俏丽娘子对自己温言软语,当下也顾不得寻根究底,笑笑道:“薛娘子好口才,怪不得生意这么红火。”言罢便埋头喝汤了。
这时店里的客人已经快坐满了。一位身着狭身短衣的青年男子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走入店内,犹豫着问道:“贵店除了卖瓠羹,还有别的便宜点的吃食吗?”
沈瑶看他的打扮,八成是卖苦力的劳工,忙道:“还有血粉羹,一碗只需十五文钱,配胡饼吃最好,客官要不要尝一尝?”
青年男子迟疑片刻道:“那就给我们来二张胡饼,一碗血粉羹。”
国朝疆域不及前代辽阔,优良的牧场大都归契丹和夏国所有,羊肉主要靠进口。偏偏本朝家法:饮食不贵异味,御厨只用羊肉。上有所好,下必趋之,一时间京城食羊成风,羊肉价钱高达700文一斤,而此时县尉的俸禄每月才七千七百文,刚刚够买十一斤羊肉。
而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羊肉更是奢侈品,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买一点打牙祭。薛盈为了招揽平民顾客,也兼卖价格低廉的血粉羹。
薛盈听见沈瑶的招呼,把提前煮熟的羊血和粉丝放在碗里,浇上大锅里煮得滚烫的羊汤,加入适量的盐、醋、胡椒粉、蒜泥和芫荽,羊血暗红、粉丝晶莹、蒜泥洁白,芫荽青碧,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羊汤的鲜香飘入鼻子,青年男子觉得自己更饿了,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只觉得又鲜又辣,格外有滋味,又夹起羊血粉条尝了尝,羊血又滑又嫩,粉条扎实筋道。他很快吃得停不下筷子。
“爹爹。”做在一旁的男童急了:“我也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