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 182 章

红双喜[七零] 乌鸦老道 11637 字 2个月前

潘凤苦口婆心的劝。

“我都和你说了八百遍了,你不用去求她们两口子替我安排工作。

我去找我舅舅,找我二姨,找我外公,让他们给我安排。”

“不能去……我意思是说,你不能总麻烦他们,凡事都要靠自己才行。”

潘凤抓住了白淑英的胳膊,

“淑英,咱靠自己,靠自己也能过得不错,你别想旁人的东西,也别想靠旁人了,行不行?”

“谁家的妈像你这么没本事,这么窝囊……”

白淑英恨铁不成钢,她妈之前的劲头都去哪了,现在成了只病鸡。

被闺女指着鼻子骂的潘凤也不生气,知道了真相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本来她就是一个知足的人,过着平淡的日子,之前的那段时间,她感觉一直不真实,那种突然要诈富的心情。

白天愁,晚上愁,愁亲爹偏心,愁抢不过兄弟潘良……这下好了,清静了,也没有了烦恼。

只是心中大起大落的,让潘凤很不得劲。

“你是潘家的闺女,潘家的一切都有咱一份,我只是想要我该得的,还有,舅舅帮助外甥女安排工作,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你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去找我舅舅,找我二姨要钱要工作。”

“淑英,别闹了,再闹也是这样……算了,我和你说了吧,不是啥光彩的事……我是你外婆和旁人的女儿。”

潘凤怕她跑到潘家公馆去闹,到时候丢人可要丢大发了。

这种事,她都难以启齿。

“你……是我外婆和旁人的女儿?”

白淑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那潘家的钱,她外公的家产,不就和她没关系了吗?

“妈,你胡诌啥啊?”

白淑英接受不了。

“妈说的都是真的……淑英,接受现实吧,我压根就不是潘家的女儿,你也不是潘家的外孙女。”

潘凤从记事起都以为自己是纺织大王的女儿。

很久以前,她以为是她爹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才和她娘离婚的。

她娘出身普通,是个榨油匠的闺女。

这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她娘会偷人,还生下了她。

在她的印象中,她娘是一个性子软和的老实人。

……

“豆腐多少钱一斤?”

“一毛二,来两斤?”

人流涌动的菜市场的豆腐小摊旁,站着一个买菜的中年妇女。

“便宜点,我前两天买,还是一毛一哪,都是买你家的豆腐,老主顾了。”

“成,那就一毛一。”

卖豆腐的大爷手脚麻利的刀子切了一块豆腐,过秤,然后递给了女人,

“两毛。”

“再送我两根葱吧。”

女人把豆腐放进菜篮子里,然后不由分说的从摊子上拿走了两根小葱,摊主想拦都拦不住。

“白会计,晚上吃烧豆腐啊?”

鞋厂的工人梅大姐用编织袋,拎着两个买来的青茄子,和白淑英搭话。

“是啊,我儿子爱吃豆腐……”

“买点鱼,烧给孩子吃。”

梅大姐拉着她,在鱼摊子旁挑着盆里的活鱼,问着摊主价格。

白淑英的目光落在了价格更为便宜的死鱼身上,面对同事的一再怂恿,她推说家里人不爱吃鱼。

“妈,你怎么又买死鱼回来了?”

白淑英的儿子诉说着不满,脸子吊的像是个苦瓜似的。

“死鱼活鱼都是鱼,再说了,这鱼刚死没多久,吃着和活鱼一样。”

白淑英一边说,一边往身上系着围裙,拿起菜刀手脚麻利的处理着买来的那两条一斤多重的草鱼。

这是她见梅大姐走后,又偷偷的折返到鱼摊子上买的。

旁人家炒菜炝锅的葱花味,从窗户那飘了进来。

坐在小板凳上刮鱼鳞的白淑英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回忆着刚刚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见到的故人,她还是那么的年轻。

这些年,她只在报纸上偶尔看到她的消息。

她和她的差距,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想起了她,又想起了那个不是潘家女儿的婉仪姐……又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沾着鱼血,鱼鳞,散发着腥气的手,就好似白淑英的中年生活一样。

她现在是一个鞋厂的会计。

年轻的时候,辗转了很多工作,一般的工作,她瞧不上,好的工作,人家瞧不上她。

她曾经想进贸易公司,但她外语不行。

低不成高不就,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体现。

后面结婚生子,渐渐的也没有了那股子眼高于顶,好高骛远。

反而更着重于一斤豆腐多少钱这样的生活琐事了。

她的海外留学梦破了,继承庞大家产的梦也破了。

每当回想起以前那段日子的时候,那是她离她想要的生活最近的时候。

可那是泡沫,一碰就破了。

白淑英是一个不甘于平凡,最后又平凡的人。

平凡没有什么不好,她想追求她想要的生活,可自己的能力又满足不了自己。

寄托外物的时候,又是不可靠的……等人到中年,被各种琐事绊住了手脚,磨平了心性。

鞋厂的会计,一个月拿着几十块钱,这种生活,是以前的她最瞧不起的。

可她还是活成了这个样子,过上了在婚姻里整天鸡毛蒜皮的日子。

不过她还算是硬气,即使自己过的再不如意,都不去找曾经她最瞧不起的大姐和大姐夫。

她的大姐和大姐夫,去年的时候,把她所在厂子的食堂都给承包下来了。

听说俩人还开了啥公司,潘凤都上赶着去她们家,帮她们做饭收拾卫生去了。

一九六年,

“芬儿,恁娘给恁妹子缠脚哪,你快回家看看去吧。”

十七岁的王翠芬一听这话,也顾不上打枣子了,甩着自己的大辫子跑回了家。

“妮子,你回来的正好,快帮娘按住你妹子。”

王翠芬的后娘刘氏手上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的裹脚布,正满院子的逮着一个面相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

“姐,俺娘要给俺裹脚,你和俺娘说说,别让她给俺裹。”

王枣花藏在了同父异母的姐王翠芬的身后,她姐是她爹前面娶的媳妇生的,她亲娘是她爹的第二个媳妇。

“婶子,她不想裹,你就别让她裹了。”

刘氏一听她还喊自己婶子,她也不急着抓自己的闺女了,站在那,拿眼幽幽的斜这个继女。

目光落在了她的那双大脚上,过了好一会,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语气也没有了刚刚的亲热,

“俺说妮子,这裹脚那是恁爹让裹的,当闺女的就该听爹娘的话,养个闺女不听话,那不是白眼狼吗?

爹娘做的,都是为了儿女好,可那些当儿女的哪,成天只想着自己,不想着含辛茹苦把她抚养长大的亲爹。”

刘氏这个后娘的这番话,不是说给旁人听的,是说给她听的,王翠芬心里清楚的很。

“妮子,你去把喂牛的草料给你二大爷背过去。”

从屋里走出一个病歪歪的庄稼男人,这个人正是王翠芬的爹,王铁锤。

“哎。”

王翠芬去后院背草料去了,她不想让她爹生气,只能忍受着后娘对她的刻薄。

谁能想到,刘氏见这个继女不吭声,声音更加的大了起来,故意说给她听,

“你的药又吃完了,咱家可是穷的拿不出钱给你这个药罐子买药吃了。

叫俺说,人刘大娘多好的人啊,都来家里说好几趟了,要是妮子跟着她走,不仅不用再挨饿,也能穿上绸缎,吃香的喝辣的,去享福了。”

“那刘大娘是啥人,你能不知道?你这不是害了妮子吗,把她往那种地方弄,你你这是丧良心。”

王铁锤话说完,就扶着门框,咳嗽了起来,咳的肺都快出来了。

“俺的命咋这么苦啊,摊上你这么一个痨病鬼。

你疼闺女,可你闺女不疼你这个爹,她要是疼你这个爹,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没药吃病死。”

刘氏把持着家里剩下的钱,就是不肯出钱给王铁锤去抓药,她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抹着泪,

“你甭说俺心孬,俺地心是最好不过的。

俺跟你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不嫌你前面死过媳妇,给你又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一个闺女,你就这样说俺没良心。

俺让她嫁给种庄稼的,不是为她好,那才是害了她。

跟着种庄稼的,能过上啥好日子。

就像那地里的黄牛一样,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一辈子连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绸缎衣裳没穿过,猪脸大的肘子没吃过,那是图啥。

更不用说盼着她往后帮衬兄弟,孝顺你这个爹,俺这个后娘了。

要是当了窑姐,那可就不一样了,穿的好,吃的好,能过上舒坦日子,还不用下地干活。

俺娘家的婶子,靠着她那个当窑姐的闺女都戴上金镯子了,听说她闺女在那还有人伺候……”

“你给俺住嘴,当窑姐这样好,你咋不去当?”

只有那吃不上饭,走投无路的人家,才会打闺女的主意,去卖闺女,为了钱多,把闺女卖进那种见不得光的地方。

他王铁锤就是饿死,病死,也不能把闺女卖进窑子。

“王铁锤,让自己的媳妇去当窑姐,真亏你能说得出口,俺嫁给你这个没良心的痨病鬼,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以为你闺女长得有多好啊,她还是一双大脚,是俺好说歹说,刘大娘才勉强收下她,你可别不知道好歹。”

刘氏自己也是一双大脚,她还是从刘大娘那听来的,说城里人都稀罕小脚。

她们村口一个寡妇的闺女,家里穷的叮当响,但就因为裹了小脚,被城里的大户人家相中,给娶回去当正房太太享福去了。

听说给的彩礼,把寡妇家的那个破院子都给塞的装不下了,摆到了外面。

刘大娘说,人城里相看媳妇,首先看的就是脚。

所以她才想着给自己的闺女裹脚,她不贪她将来的彩礼,只是想她将来也能凭借小脚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当太太。

“爹,趁热,你把药给喝了。”

端着汤碗的王翠芬走了进来,见她爹正躺在炕上,捂着嘴,咳的浑身乱颤,她连忙扶着他坐了起来,

“爹,你的病又严重了。”

粗布衣裳下,她爹瘦成了一把骨头,王翠芬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爹没事,前阵子下雨下的了,妮儿,你拿来的钱去抓的药啊?”

王铁锤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抬起头问闺女。

“俺把她给俺做的新棉袄拿到当铺给当了。”

这个新棉袄,还是刘氏想买这个继女的好,才给她做的。

原本还指望着这件新棉袄,能换来王翠芬的一声娘,可谁成想,王翠芬还是喊她婶子。

“她要是知道你把棉袄给卖了,肯定又要闹的不得安生了。”

王铁锤叹了一口气。

“她想闹就闹,俺不怕她,爹,你把药喝了。”

她娘走的时候,她还记事,这个刘氏进门后,就把她娘留给她的银镯子,厚棉袄,全给占成她自己的了。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给她做新棉袄,为的还是把她送进窑子给这个家换钱。

王铁锤接过碗,又叹了一口气,才把药喝进了肚子里。

喝完药后,他那病的蜡黄蜡黄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妮儿,家里还有豆油没有,爹想吃烙饼子了。

里面再搁上葱花,用油烙的通通的,透透的,油滋滋的,咬一口,那个香啊。”

王铁锤咂摸咂摸嘴,一脸的向往,

“你娘活着的时候,最拿手的就是烙葱油饼子。

要是从罐子里挖上一勺白白的猪油,那更香……爹都好几年没有吃过油饼子了,真想的慌啊。”

王翠芬看着她爹干瘦的往外凸出的眼睛,没有说实话,

“有,俺和面给爹烙。”

“爹等着,等着吃妮儿烙的油饼子,记得多放葱花,烙的透透的……”

王铁锤被闺女王翠芬搀扶着躺了下去,有气无力的交代着,像交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翠芬出了屋,从灶房拿着碗去村子里借油去了。

“婶儿,你就借给俺一点油吧,俺以后会还您的,俺把俺身上的衣裳脱给您。”

村子里王翠芬都借了一遍,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紧巴,即使有油的人家,也不肯借。

谁也不稀罕她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褂子。

“芬啊,婶子不是不想借给你,是婶子家真的没有油。”

求了一圈,没有借回来油的王翠芬,拿着豁口的空碗,站在门口,不知道咋给爹交代。

突然,她想到了被刘氏上了锁的东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晚上,从娘家回来的刘氏,还没走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这香味越闻越不对劲,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抛在了最后面。

进了家门,连胳膊上的篮子都来不及卸下,就往东屋跑,东屋的门上已经不见了锁。

推开东屋,她趴到床底下,就见她藏在床底下,用土埋着的油和面已经被人给翻出来了。

原本剩下的半瓶子油,此时就剩下手指头一节那么高了,袋子里的麦子也是,也少了好多,这可要了刘氏的老命了。

“夭寿啊,肯定是那个贱蹄子趁俺不在家,偷了俺的油和粮食……”

刘氏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堂屋找那个痨病鬼算账,

一转身,就见一把磨得锋利的镰刀横在了她的面前,吓的她原本高亢尖利的声音立马弱了下去,

“妮子,你这是干啥咧?你拿镰刀干啥?”

“婶子,你屋子里的豆油和粮食,让俺给俺爹烙油饼吃了。

俺爹病的厉害,见不得俺和你闹,俺也不想让他心烦。

平时你咋对俺,俺为了俺爹,俺都忍着,让着。

你要是因为俺给俺爹烙油饼了,在家里闹,在俺爹面前闹,把他气死了,俺就不让你好过。”

王翠芬也没想到能在刘氏的屋子里找到油和细粮。

她爹身子骨不好,刘氏生的儿子闺女又小,家里的庄稼活,差不多都是王翠芬干。

收成却是刘氏给霸占着,表面上说是管着,其实她给那父女俩人吃糙食,她们娘仨躲在屋里吃好粮。

王翠芬看不惯,和她干了一架,刘氏没咋样,她爹倒是被气的吐血了。

为了她爹能再活几天,她不敢再和刘氏闹了,她知道,她爹心里舍不得刘氏。

可她不闹,并不代表着她好欺负,把她逼急了,她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一个月前,刘氏就在家嚷嚷着粮食不够吃,在王翠芬面前,说家里穷的连油都没得吃。

王翠芬没有多想,还以为油真的吃完了。

要不是今天她爹说想吃油饼,她在外面又借不到油,也不会想着去她屋里找油。

“你能把俺咋样,俺甭管咋说,都是你娘,后娘也是娘。”

刘氏稳了稳神,不信王翠芬真有那么大的胆子,能把她咋样。

“你要是不信俺的话,尽管试试,俺爹是俺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要是死了,俺就用这把镰刀送你走。”

王翠芬眼神中透着一种和她这个年龄不相符的狠决。

“……妮子,不就是给恁爹烙了几张油饼吗,烙就烙吧,俺不闹,不闹,恁爹是俺男人,俺知道轻重。”

刘氏有些怯了,真怕王翠芬这个继女要杀她。

王铁锤那个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人,生个闺女,厉害的很。

这一年多,王翠芬处处忍让她,刘氏舒坦日子过得都忘了这个人是个老虎性子了。

忘记了以前干仗的时候,这个继女把她的嘴都给撕烂的教训。

“知道轻重就行,你敢闹,俺就割了你的舌头,再挖掉你的眼睛,最后再抹了你的脖子。”

王翠芬手中的镰刀往前送了送。

“俺不闹,你放心,妮子,俺不是那样的孬女人,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咱都是一家人,俺咋能连几张油饼都不舍得让恁父女俩吃啊。

那豆油和粮食,原本是俺藏着等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的,被你找到了也好,早吃晚吃都是吃。”

刘氏见继女王翠芬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镰刀,才敢喘了一口大气。

在家被继女要挟,受了大委屈的刘氏,转头就找刘大娘诉起了哭,

“她没有一点闺女该有的样子,拿着把镰刀,要砍俺这个后娘。

趁着俺不在家的时候,嘴馋的要上天,霍霍俺的豆油和细粮,这父女俩人,一个赛一个不是东西,尤其是那个小的。

那就是个母夜叉,在谁家谁倒霉,还说,她爹要是死了,就把俺的舌头割了,眼睛挖了……”

“俺地娘啊,那妮子性子咋是个这样的,又烈又狠。”

这要是卖到了窑子里,她拿把剪子啥的,把逛窑子的大爷给捅了咋办?

刘大娘有点后悔了,不想买她了。

买了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大娘,你赶快想法子把她给弄走吧。

不管恁是绑也好,下药也成,只要能把她弄走就管,俺也不多要,给俺十五块银元就行,俺真是受够她了……”

刘氏知道干这行的法子都多,所以才过来找她的。

“咦,你还想要十五块银元?”

刘大娘的吊销角眼,耷拉了下来,撇了撇嘴,

“就你家这样的,只值五块银元。”

“刘大娘,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俺卖,就给俺十五块的吗?”

刘氏傻眼了,她还不知道,就是她跑来这诉苦,让刘大娘不愿意出这么多了。

“爱卖不卖,就这个价。”

那个妮子长得秀气,虽然没有裹脚,有双大脚,但这个世道,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刘大娘只愿意出这个价,这让刘氏难受的,比人拿刀子割她的肉,还叫她疼。

进入冬天后,王铁锤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家里的存粮,在刘氏的刻意下,已经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的了。

“爹,俺饿,俺好饿……”

王铁锤唯一的儿子,是刘氏生的,天天跑到王铁锤的炕前喊饿。

喊的王铁锤心里难受的格外不是味,要知道,这可是他王家的香火,王家的根。

王翠芬煮了一碗地瓜水,拿着一个菜窝窝,准备出灶房的时候,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碗里那仅剩的块地瓜,还有那个巴掌大小的菜窝窝,然后用水瓢,往肚子里又灌了一肚子的水。

“爹,吃饭了。”

王铁锤坐了起来,接过碗和菜窝窝,见只有自己的饭,没有小儿子的饭,王铁锤心里有些不高兴。

他当着闺女的面,敷衍的喝了两口地瓜汤,就把碗递给了儿子,

“快吃,吃地瓜。”

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菜窝窝撕的一块一块的,给儿子泡在碗里,让儿子吃。

小儿子咕嘟咕嘟的吃着,往嘴里塞着,一点都不讲他爹。

看着老子疼儿子的这一幕,王翠芬欲言又止,

“爹,这是俺给你做的,从俺口里省出来给你的,你还能吃多少日子,他年纪这样小,吃的日子在后头哪。”

她没忍住,责怪着父亲不该把自己省出来的口粮不舍得吃,全给了儿子吃。

“妮子,他是你兄弟,他吃了和恁爹俺吃了是一样嘞。”

王铁锤瞅了一眼这个闺女,

“你就这一个兄弟,要是等哪天你爹俺两腿一蹬走了,你可要多拉扯拉扯你兄弟。

把他抚养长大,娶上媳妇生上娃,就算对得起你爹俺了,俺在下面也能安心。”

现在他还活着,这个闺女就和她这个不是一个娘生的兄弟就不这么亲,要是等他死了,恐怕更不好好对这个兄弟。

毛驴的娘说的没错,他要是不为他儿子打算,留点家底,他儿子还这么小,咋活啊。

这些天,刘氏没少趁王翠芬不在的时候,在王铁锤跟前吹风,还有各种的挑拨。

说闺女总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只有她们的儿子才是他王家的人。

还说王翠芬脾气不好,不认她这个后娘,说不定,等王铁锤一走,这个母夜叉就会翻脸不认人,把她们孤儿寡母的给赶出王家。

原本刘氏说这些,王铁锤是不信的,他闺女不是这样硬心肠的人。

可架不住刘氏在他耳边天天说,他听得多了,心中也逐渐开始动摇。

刚刚他把自己的饭让给儿子吃,他这个闺女的脸子难看的要命。

她们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可是同一个爹啊,这个闺女真是……王铁锤对她感到失望。

“爹,俺对你好,是因为俺是你闺女,你是俺爹,你把俺拉扯大不容易,俺要孝顺你。

既然你这样说了,俺会对他好的,不过俺只能帮着把他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