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祭司却不再管他,摆摆手:“送他回去见马丁夫人最后一面吧,记得晚餐前赶他出来——还有,看紧了德·佩兰老爷,别叫他死了,会很麻烦。至少得挨过公审吧。”
小队长应了一声,双腿靠拢,十指张开、双臂高举,赞美了一句密特拉太阳神在上,把瑟吉欧·马丁押回了马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走廊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甚至有一些黑红的肉块和黏液掺杂其中,在这个天气里迅速地冻上了,空气里浮动着冰冷的铁锈味。瑟吉欧一阵反胃,直到卫兵在他身后关上门,丢下一句“傍晚前出来”,他终于忍受不住,跪倒在地吐了出来。
友谊大街66号前悬挂的裸尸和玛格丽特的样貌在他眼前重合了。没有一个女人躲得过这个,他想,玛格丽特不行,索菲不行,让娜迟早会遭遇这一切,恐怕连那三位女圣徒都无能为力。
“发生了什么,瑟吉欧?你还好吗?丽塔怎么样了?”屋子里只有一个粗陶水罐,索菲拿手绢给他擦了擦嘴,喂了他一点水,却急不可耐地问了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漱更衣了,冻得嘴唇发紫,可刚从外面回来的丈夫看起来更糟糕。
瑟吉欧努力了几回都没能站起来,最后在妻子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捂住了脸。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们的错……”他绝望地抓了抓头发,“我只是跟瓦伦丁主祭提了几句……我根本没有告发他!”
“你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你告发了谁?”
“我们不该帮玛格丽特!我们该把她送进修道院,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们都会好好的……”瑟吉欧抹了把鼻子,红着眼睛盯着地板,“你知道,摩尔普斯。亚伦·爱德华兹是个恶魔,他用那玩意儿控制了半个雅兰堡。”
“什么?”索菲茫然问了一句,“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瑟吉欧说:
“去年万灵节之后,他不是消失了大半个月吗?那半个月里,修道院和三教堂疯了不少神职人员,瓦伦丁抓住了一个,供出来跟摩尔普斯有关,那会儿他不在,就来找我和巴蒂斯塔。巴蒂斯塔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跟他提了一句防疫法案,你知道的索菲,我们跟柯林斯先生聊过,那和诺伦的法案相差无几——我只是提了一句!然后……天哪今天还是新年!”
他焦躁地跺了跺脚,索菲抓着他的肩膀,厉声质问:“玛格丽特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瑟吉欧发起抖来,“她……她在流血,他们拖她去地牢……地牢,那已经是好几天前……她早该死了!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索菲?格蕾祭司要把你关在这儿,一辈子!我们怎么办?迭戈和弗拉维奥怎么办?乔安娜还小——”
索菲吓坏了。他们虽然看不起懒惰的穷人,却还是常常上教堂捐款,偶尔也会拜访修道院,他们知道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不是如何的娇生惯养,但在修道院很难撑过头一年,何况还是以冬天为起始!
“……到底怎么回事?”索菲回过神来,仍然弯着腰看丈夫,咬牙切齿,“他们到底怎么发现的?摩尔普斯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