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看清了灯光下的蓝底水仙旗和六芒星十字架旗,还有桅杆上的九个红月人。
他下意识地干呕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他认出这九个浑身赤裸奄奄一息的黑人是昨天被拉去扮演驯鹿的九个人,也不是因为那些遍布全身的鞭笞痕迹,而是那些用铁钩穿过肩膀和大腿还有胸口皮肤吊起人的方式。
要不是米哈伊尔及时扶他一把,他也许会跌在地上转身就跑。
他干瘦的十指掐紧了米哈伊尔的胳膊,有些发抖,两只眼睛都睁大了,干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人一点没变啊。”
米哈伊尔将目光从红月人身上收回,转而把亚伦抱在怀里,一边抚摸他的后脑勺和脊背,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别怕,亚伦,这不是——这是莱茵公国,不是烈阳城。别害怕,一切早就结束了,我们回家吧,回家。回家就好了,别去想那些……我也不管了。我不管他们。”
他闭上眼睛,亚伦隔着层层叠叠的厚衣服感到一阵温暖的潮湿。
“……别哭啦。对不起,米申卡……我只是——我们不能走。”他虚弱地拍拍米哈伊尔的肩膀,“他们还活着。”
米哈伊尔抬起眼睛,惊恐地看向他。
“走吧。”亚伦按捺住久违的恶心感站起来,抓着米哈伊尔的袖子,说,“去把他们放下来。”
米哈伊尔从爱弥儿身上抽出长剑,投掷而出,一阵轻柔的旋风接住那九人,缓缓落在冰凉的甲板上。另一边,爱弥儿悄无声息地竖起前蹄,敲晕了两个巡逻兵。
米哈伊尔凑近看了那些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伤口,更加难以置信:“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亚伦含糊地解释:“大多数人并不觉得黑人算人,米申卡,对他们来说这是黑人,在烈日下工作晒黑的也是黑人。——他们的体温太低了,酒精会带走更多宝贵的热量,米哈伊尔,弄点圣水出来冲一冲,我看不清。”
“我……我没带十字架。”米哈伊尔嗫嚅道。
“我带了。”
亚伦从领口拎出一只宝石镶嵌的太阳十字架,米哈伊尔在上面感觉到了米迦的气息。
“他的医疗费。”亚伦简短地解释道,把十字架塞进米哈伊尔手中。温热纯净的水从海洋中分离,米哈伊尔操纵着那团温水,祝祷之后把十字架丢进去,然后用圣水冲洗九人身上的伤口。
亚伦跪在一边,扶着眼镜凑近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