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对方的体温那样真实,让他僵冷的身体逐渐回暖,耳边喧杂的噪声也被温柔的话音取代,不再扼住他的神经……他闭上眼,嗅着对方衣领间似曾相识的洗衣液味道,混乱的记忆缓缓归位,一块突兀的空白被少年的体温填满,牵扯出更多与之相关的零碎场景来。
阳光笼罩的老旧画室,窗外路灯下少年守望的身影,十八岁生日时侯过分甜腻的糖,异国他乡不期然的拥抱,还有那个他念过无数次的、藏在心底柔软角落珍而重之的名字……
“江声……”
那只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听到探视时间结束的提示铃,不知为何,那动静似曾相识——是他的手机收到邮件时侯才会发出的、金属碰撞般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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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阴天。
陈里予自悠长梦境中苏醒过来,第一眼望见的是窗外的天色——阴沉昏暗,让人看不清几时几分。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现实比梦境生动得多,房间不是一片惨白,也能隐隐听到人声。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自觉适应了所处的环境,正想撑着床铺坐起身,才发现腰腹被人隔着被子半压半搂着,胳膊的主人坐在他病床边的矮凳上,枕着床沿,似乎已经睡着了。
“江……”话未出口,望见对方眼下浓重的青黑,又堪堪止住了。
这么别扭的姿势也能睡着,是真的累坏了吧。
眼底含着明晦不清的柔软笑意,少年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放在心上人睡乱的额发间,轻轻地揉了揉,并不打算惊扰沉入梦中的人——然而下一秒,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方突然抬起手,攥住了他正欲收回的手腕。
江声猛地睁开眼,撞上他的视线,愣了良久才缓缓松开手,直起身子,带着某种触碰易碎品般诚惶诚恐的郑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小瑜……”
“嗯,我醒过来了。”
下一秒,视线陡然一暗,少年倾身将他搂进怀里,圈在他颈后的手想收紧又怕弄疼他,显出罕见的狼狈来,声息也颤抖得厉害:“你吓死我了……”
他熬了太久,不小心睡着又仓皇醒来,说话都是哑的,整个人蒙着难以掩饰的倦态,与梦里光风霁月的少年截然不同,然而陈里予被他这么不顾形象地抱着,却无端尝到了更为鲜明的心动,仿佛那些他追寻已久的珍重与在乎,就在这样真实而罕见的狼狈中落成了现实。
所谓“生离死别才能验证的结论”,他终究还是找到了答案。
“我醒过来了,江声,”他听见自己轻轻地说,“你别哭。”
为了再次与你相见,我从最后的迷梦中醒过来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江声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撑着床头的栏杆起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嗯,不哭——我去叫医生来,不对,你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罢,又大梦初醒似的,连忙扶着他坐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
陈里予顺着他的动作偏过头,视线落在床头一束鲜艳盛开的玫瑰花上,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哦,这个啊……”江声抓抓睡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觉得你会喜欢,就订了一束……第一次见到你的时侯,我就觉得,嗯,你很像玫瑰花。”
含苞熟睡的玫瑰都开花了,梦里的人也会醒过来的吧——他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