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时候万物复苏,翠绿的树叶间飞鸟相还,一派生机盎然之态。
一只小飞雀落在宫檐上,忽然传来的咳嗽声将它惊起,叽叽喳喳的鸣声四下而散。
不多时一名内侍出门驱赶,将飞雀赶远了才重新回到殿内,“江公公,飞雀已经赶走。”
江平德颔首,随后又快速进入内室,隔着绣金线的帘帐恭敬道:“圣上,可还要歇会儿?”
“不必。”帘帐内的声音苍老而无力,叫江平德心头一咯噔。
二月里时候一场大雨,气温骤降,圣上一个不慎就染了风寒。到底是上年岁,之后圣上服过汤药,断断续续也不见好。如今瞧着愈发严重了。
江平德心里想些有的没的,忽然听到唤声。江平德立刻打起精神,“圣上有何吩咐?”
帘帐内静默,许久才道:“……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当今年少时颇为不易,跟兄弟们斗智斗勇,在先皇跟前小心过活,而立之年才登上帝位。为了稳定朝野,当今紧跟着立太子。
可是其他藩王不安分,这场战斗又持续数年,直到二十年前六王叛乱,当今将几个蹦跶的最欢的藩王砍了,又敲打剩下的藩王,国朝内才安宁。
大约是受够藩王之苦,当今才迟迟不将自己的儿子封王。如今却将八皇子率先封王,不合礼制。
江平德脑中想的多,嘴上不慢的应道:“圣上龙体健壮,比之三四十的青壮也不弱。不过是季节更迭圣上一时不防罢了。想来再调养几日,圣上定然手足有力更胜以往。”
寝宫的地暖烧得足,一番话的功夫,江平德后背浸出一团汗迹。
帘帐后没有动静,江平德弓着身子候了好一会儿,听得平缓的呼吸声才悄悄退下。
待他出得内殿,叫外面的春风一吹,乍暖乍寒,激的他头脑一眩。
小内侍扶住他,小心道:“江公公,您还好吗?”
江平德摆摆手,常在帝王跟前伺候,时时赔着小心,如今一个松懈儿可不就趔趄了。他得赶紧回自己住所调理,免得帝王唤他时他起不来。
大约又过了十来日的功夫,天子的病情反反复复总算好了,可天子明显能感到力不胜往昔。
眼见天子将手上奏折放下,江平德试探道:“圣上,往年春耕您都会亲临皇庄,不知今岁……”
往年帝后同行,其他皇子跟随,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天子沉沉吐出一口气,似有疲乏之态。江平德立刻住嘴。
内殿安静的落针可闻,良久,天子道:“听闻程状元养了几十头猪?”
这事天子早已知晓,如今再提起不过是想询问进度。
江平德庆幸自己早有准备,笑道:“是这样的,程状元是个聪明的,便是头回养猪也很是不错。”顿了顿,江平德又道:“不止养猪,程状元在他那山头又栽了不少果树,养着鸡鸭。”
“他倒是悠闲。”天子打趣道。
江平德斟酌一二后,还是道:“程状元估计也不甚悠闲,亦有烦心事。”
天子从龙案后起身向外去,江平德跟在他身后低声道:“程状元跟嘉郡主的嫡女定下亲事,程家底子单薄,想来聘礼一事就够程状元费心了。”
“男子有才干才是正道。”天子不以为意。
江平德连连附和,又道:“不过上京的世家瞧着,这面儿总要过得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