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幻意

裴惜惜脑子一片浆糊,昏昏沉沉间,只有一个念头反复闪烁——世界那么大,她要去寒洞看看。

她像是刚探出世界的小老鼠,哪儿都想瞅瞅,也不管那地方适不适合瞅。

她期待地望着掌刑峰长老,因为双眼迷蒙,看不清人,她歪歪扭扭的走到一颗半人高的石头面前,伸出手,“关我,关我。”

所有人:“……”

文二雅懊悔,“早知道她酒量比我还不如,我就不该让她喝第二杯。”

太渊宗对金丹以下的弟子管的严,因为这个阶段,正是打基础,正三观,塑心性,专学习的时期,逃课、喝酒、斗殴、课程作业不完成、不做任务等等,都会有惩罚。

对金丹以上弟子,太渊宗就管得松,这个阶段的弟子大多已经学成,有了自己的道,不会那么死管,而且他们开始外出游历,常年不在宗内,所以太渊宗弟子常挂在嘴边的话是,‘练气筑基小子,金丹天王老子’。

低阶修士被管得心烦时,常安慰自己,进阶金丹就好了。

此时文二雅就恨,自己为什么还是个小筑基。

她果断卖队友,“对,关她!跟她说了宗规所在,不能喝酒,她偏要喝,说今儿是个好日子,她高兴。”

“然后,我们也拦不住,她一连喝了两杯,就成这样了。”

狐玖玖跟着搭腔,“没错没错,我们都喝果汁,就她喝酒,拦都拦不住。”

掌刑峰元婴对他们的证词没说信与不信,只道:“会有掌刑峰弟子处理这事。辰白师侄,我自去见掌教云尊,你守在这儿,等掌刑峰弟子过来。”

辰白颔首,道:“放心吧师叔,便算是明珍师叔祖,犯了宗规,一视同仁。”

邵辰白说这话时,颇有杀气。

薛茜茜有些害怕,她小跑到裴惜惜身边,喊道:“惜惜姐姐?”

裴惜惜意识昏昏沉沉,她趴在大石头上,眯着眼快要睡觉。

听到薛茜茜的话,也只侧了侧脸,没有动弹。

过了半晌,她慢吞吞地直起身,认认真真地辨认薛茜茜,她眼前花成一片,薛茜茜完全一团模糊,她辨认半晌,忽然一拍巴掌,笑道:“我知道了,你是白云法器。”

她往前一扑,就要扑在“白云法器”上,“带我回峰。”

邵辰白眼疾手快地扶住裴惜惜,避免她将薛茜茜压倒。

他头疼不已,怎么就喝成这样。

他望向文二雅,道:“她喝了多少?”

文二雅竖起两个手指,“两杯。”

“这酒量,”邵辰白失笑,他刚无奈摇摇头,身后便被拍了一巴掌,一道女声拉长着调子喊道:“驾——”

邵辰白:“……”

“角马,怎么不动?”裴惜惜握着邵辰白的发冠,摇了摇。

裴惜惜烂醉,手上没什么力气,只将邵辰白的发髻给摇歪。

邵辰白忙扶住头顶松垮垮的发冠,从裴惜惜的掌下将自己发髻抢救回来。

文二雅上前将裴惜惜双手禁锢,拢在怀里,无奈开口,“算了算了,以后绝对不找她喝酒了。”

“算了?”埋在文二雅肩头的裴惜惜听到关键词,忽然抬头,“不行,不能算了,杀身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找到你”勾结魔族的证据,一举将你诛杀。

后边的话文二雅没有听清,只听见一片囔囔嘟嘟。

文二雅凝眉,这是在骂玄天宗喻凌?

她哄道:“是是是,不能放过他。”

裴惜惜又安分了下来,靠着文二雅继续睡。

等待间,得到消息的掌刑峰弟子来到这儿,文二雅率先开口,“要关寒洞的在这里。”

她交出裴惜惜。

掌刑峰弟子用捆仙绳捆了,又取出一件法器,对其他人道:“过来,输入灵气。”

邵辰白幸灾乐祸地瞥了文二雅一眼,往那法器输入一缕灵气。

法器变绿,邵辰白没喝酒。

接下来,是薛茜茜、狐玖玖和鹤五六,他们测完后,望着文二雅、路亦平和贺晏然,看热闹不怕事大。

文二雅硬着头皮上前检测,法器变红,下一秒,一道捆仙绳将她捆得老老实实。

文二雅:“!!!”

要不要这么准?

之后路亦平和贺晏然也被抓住,四人被掌刑峰弟子带走。

寒冰洞是用万年寒冰铺就的山洞,寒气几乎凝成实质,化作寒针将人刺穿。

修士尚且难以抵挡,更何况被禁锢了修为?

文二雅一行人刚关进里边,被冻得浑身颤抖,哈赤哈赤地呵暖气暖手。路亦平直接抱住贺晏然,和他互相取暖,贺晏然虽然依旧站得笔直,但面色发白,唇色为青,显然也冻得紧,对路亦平的靠近没有推开。

他抱剑,定定地看着文二雅。

他们落得如此境界,她为首罪,他要把她看愧疚。

文二雅理直气壮地回视过去,看什么看,罪魁祸首,是惜惜。

裴惜惜也被冻得清醒,这般极端的环境,再大的醉意,也会消退。她靠着冻墙,思绪有些缓慢,她揉揉刺痛的额角,哑着声音问:“我们这是在哪?谁将我们抓过来的?宗门进敌了?咱们成人质了?”

文二雅盯着贺晏然,问:“这是断片了?”

贺晏然不答话。

路亦平小口应道:“显而易见。”

他刚开口,寒气直往嘴里冲,冻得他感觉口腔里的口水,都好似凝成冰。

他干脆闭上嘴。

文二雅没法,只得解释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寒冰洞。”

“什么?”裴惜惜缓过神,抬头望向文二雅,又望望洞内,道,“我们喝酒被发现了?”

文二雅神情复杂。

她朝路亦平摊手。

路亦平拍下她掌心,道:“没灵气,怎么给她看?”

原来,路亦平后来又偷溜溜地取出留影石,裴惜惜醉后举动,全给录了下来。

文二雅收回手,面露懊悔。

对哦。

都怪这寒冰洞太冷,把她脑子冻傻了。

她颤巍巍地走过去,抱着裴惜惜取暖。

就这么片刻,一行四人头发被冰冻结,睫毛眉毛上,也冻出一层寒霜。

这时,路亦平手放到鼻尖,取出一小截细长的冰针,他将这冰针放到四人中间,道:“这是被冻结的呼出的气。”

裴惜惜彻底清醒,慢半拍发现,自己手脚早已冻得僵直。

她将手交叉藏袖,握着手腕取暖,问:“寒冰洞几日?”

文二雅快速比了个五,学着裴惜惜老爷揣手手。

“怎么会五日?”裴惜惜吃惊,“不是三日?”

文二雅神情复杂,“因为你撒酒疯,多罚了两日。”

裴惜惜:“……”

不可能吧?

不过,她模模糊糊的有些记忆,好像自己喊了一声“举报”?

裴惜惜身形愈发僵直。

她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寒气顺着她鼻腔往里探,冷得她一个哆嗦,半点脾气都无。

她僵硬片刻,道:“我试试。”

“试什么?越狱?”文二雅期待地问。

裴惜惜含糊道:“幻物。”

文二雅瞪大眸光,贺晏然和路亦平也瞧了过来,眼底闪过惊异,禁锢灵气,也能幻物?

瞧出他们的惊奇,裴惜惜解释道:“幻者,秉意也;再则,有生于无,意念改变世界,就试试,不确定能成功。”

文二雅将裴惜惜抱得更紧,仰头望着她,充满信任与期待,“你可以的。”

贺晏然拔剑——没拔-出来,剑被冻住了——他假装自己握住剑柄,硬生道:“没成功,出去后,比武台上见。”

文二雅白了他一眼,道:“本来就约好比武台,你这个威胁太没威慑力。”

路亦平见裴惜惜闭目,制止两人斗嘴,“安静,惜惜发力了。”

这一发力,便发了一个晚上。

一开始,文二雅、路亦平和贺晏然对裴惜惜充满期待,抱着下一秒惜惜成功,他们能拥有小被子睡觉的信念而坚持,不过等了大半夜,裴惜惜看着都要睡过去后,他们三人挤成一团,挨着裴惜惜眯眼。

寒气透骨,仿若时时刻刻都似针扎,便算想要入睡,也会被寒气冻醒,反反复复,睡意给折腾没了。

文二雅轻声问:“你俩睡着了吗?”

“没有。”路亦平应道。

“我们比试吧。”文二雅开口,“运动生热。”

“可是运动更容易饿。”路亦平开口,“筑基能辟谷,便算禁锢修为,也饿不死,外边师兄不会给咱们送食物的。”

但他们,会饿。

“玖玖会给咱们送食物的。”文二雅道。

她不由得庆幸,狐玖玖和鹤五六外表未成年,没给他俩倒酒酒。

路亦平怀疑地开口,“她平常踩点上课,能提早醒来一个小时,给咱们送食物?”

文二雅不能保证。

贺晏然道:“不是还有白羽兜底,白羽不睡懒觉。”

也对。

于是,三人起身,开始在寒冰洞内开始你来我往,进行拳脚功夫。

三人没有队友,互为敌人,乱战成一团,可能上一招打他,下一招就打她,酣畅间文二雅直呼痛快。

裴惜惜疲惫地睁开双眼,僵硬得仿若僵尸走路,她慢吞吞地活动身子,道:“我也来。”

于是,四人混战。

打了一-夜,越打越冷,但四人又不愿意停下来,继续战斗,可以舒服一下,停下来,就是无尽折磨。

秉着一口气,四人慢吞吞的,你来我往,练起太极。

清晨,鹤五六叼着篮子来到寒冰洞外,四人同时精神一震,麻溜地跑到洞口——洞口设了单面结界,里边人没法出去,但外边人可以进来。

鹤五六见裴惜惜他们头发眉梢全是冰渣,没忍住笑,“你们辛苦了。”

他将竹篮递了进去。

文二雅快速接过。

然而,在外边热腾腾的食物,一入寒冰洞,顿时冻得跟石头一样,粥成冰棍,肉饼成冻饼,油条可当棍使,冷渣渣的,看着就没啥胃口。

鹤五六好奇地往里瞧去,哦豁一声,“这么冷?”

文二雅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进来试试。”

她将肉饼分了,将冻得硬邦邦的肉饼大口咬进嘴里。

鹤五六摆摆手,后退两步,生怕文二雅拉着他进去体验,他道:“我上课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说着,不等文二雅他们反应,一溜烟地跑出监牢。

四人吃了早餐,继续练太极似的你推我拉。

显然,这运动量太小,不能产热,但若是激烈对战,又扛不住一天——都要上课,中午估计没时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