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邪祟也不单单指鬼怪,有些人或者动物死后,可能并不会留下阴魂,但一些执念会留下,这些执念也就是阴气或者煞气。
阴气的话,太阳晒晒就没了,要是煞气,那是需要化解的。
毕夫人回头示意身后的奴仆。
两个奴仆搬来个小杌子,又从车厢里扶着个人出来。
沈糯回头看了眼,这位毕公子浑身遮的严严实实,连着脑袋都被毯子包裹着,连双眼睛都没露出来,个子倒是挺高,被两个奴仆扶着,跟在她的身后,准备进沈家院门。
沈家院门有个槛儿,奴仆扶着毕公子进去时,他被门槛绊了下,身子朝前倾斜,沈糯正巧站在药房门口等着他们进院,见到包在毕公子头上的绒毯松了下,从里面宣泄出一丝的阴煞之气。
沈糯怔住,又忍不住皱眉。
她第一次瞧见这种情况,阴煞之气其实跟生气差不多,是种比较朦胧的气,哪怕缠着一个人时,也该是缥缈无状的。
这位毕公子显然是被阴煞缠身,可这些阴煞却只裹在他一人身上,全都在他的衣下,绒毯下,不会沾染去旁边一丁点,不然早在他下马车时,沈糯就能看出来些端倪的。
这也是为何毕公子被阴煞缠身,却没有连累身边人的原因。
因为这些阴煞就认准了毕公子一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沈糯眉心微蹙。
等着奴仆扶着毕公子进到药房坐在长凳上,毕夫人也跟了进去,毕夫人挥手让两个奴仆退下,才小心翼翼对沈糯说,“小仙婆,我现在揭开我家允远身上的绒毯,希望别吓着小仙婆了。”
沈糯道:“你揭开吧。”
毕公子应该是极痛的,一直蜷缩着身子,身躯也微微颤抖。
沈糯甚至能够听见他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她其实已经猜到毕公子身上是什么状况了,她都已经闻见隐约的臭味了。
毕夫人攥着拳,眼眶微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揭开儿子脸上的绒毯,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来。
哪怕沈糯已经做好准备,猛地看见这张脸时,她还是忍不住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下。
毕允远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这些阴煞覆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皮肤慢慢的腐烂着,还有他露出来的颈,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跟脸上差不多,露出里面血红的皮肉,浸着血水,有些地方早就化脓,散发出一股股的恶臭。
毕夫人每次看见儿子这种惨状,根本无法忍受,她捂着脸颊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声,“小仙婆,求求你救救允远吧,只要你能救允远,想要什么侯府都愿意。”
毕允远脸上没一块好皮肤,说句血肉模糊都不为过,看洋来就像是个怪物,他若这样出去,会把人吓得够呛。
沈糯根本没法从他脸上相面,但毕允远露出的那双眼却阴沉的厉害。
沈糯都不用给他诊脉,就知他的症状不是生病,只是因为这些阴煞而已。
但他到底是怎么沾染上这些阴煞的?
也幸好这些阴煞是覆在他的皮肉表面,而不是进入他的身体,不然他连一天都扛不住的。
但这显然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儿,阴煞入体至少给人个痛快,一两天人就没了。
他这般,死也死不了,浑身皮肉都给阴煞侵腐的血肉模糊。
“他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他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比如凶宅,路边破旧的野庙,在这种地方过夜过?”
看不到他的面相,沈糯也不知他大致性格如何。
而且这些阴煞太过古怪,她从来没见过阴煞只会紧紧缠在一个人身上,一丁点都不会往别处跑。
就算是她,想用阴煞害人,也只是让阴煞入身体,这样是最稳妥的,若是让阴煞覆在肉身表面,那么阴煞会朝四周散开些,也会沾染在其他人身上的。
毕夫人红着眼睛说,“没有,就是四个月前,他跟着自己的几个朋友从狩猎场回来,那天夜里,他高烧一场,烧退后,就开始出现身上酸痛的症状,一开始大夫们以为允远是高烧才退的原因导致酸痛,继续喝了几日的药。
可六七日过去,允远身上的酸痛不仅没减,也开始变成剧痛,又过去几日,他身上的皮肤开始腐烂……”
就这样,毕允远身上越来越疼,腐烂的地方也越来越多,直到全身再没有一块好皮肤。
毕夫人说完,又开始哭了起来。
她的允远为什么要受到这种折磨。
她哭着哭着,又忍不住问沈糯,“小仙婆,是不是有人想用什么邪术害我儿?”
沈糯不觉得是有人害他,她都说过,想用阴煞害人,不会呈现他这样的古怪情形。
毕允远这种状况太奇怪了。
可她只能看到这些阴煞,却看不到因果,看不到毕允远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小老虎从后院溜达过来。
经过这大半个月,小老虎腿伤好了不少,但它也不会往外跑,都是待在沈家院子里溜达。
沈小狐在时,它就找沈小狐一块玩耍,沈小狐不在,它就自己玩。
小老虎比半个月前壮实不少,它在这养伤大半月,吃食方面,它只吃肉食,还只是生食,一开始沈糯只能买些野味来喂它。
就在它待在沈家七八日时,有天晚上,沈糯睡下听见院门传来一声响动,还有小老虎的叫声,她出门去瞧,竟发现院门外躺着头死的透透的野狍子,还瞧见远处已经离开的雌虎的身影,小老虎大概就是闻见了自己母亲的气味,所以一直叫。
有雌虎给小老虎送吃食,也算给沈糯省了笔银子。
后来每次隔了四五日,雌虎都会趁着半夜给虎崽子送吃食。
现在小老虎进来药房,原本一直颤着的毕允远忽地把目光挪到小老虎身上,直直盯着小老虎看,眼中有股子恨意迸出。
毕母大概是怕被沈糯看出什么来,悄悄移了下步子,拦在了毕允远面前,还问沈糯,“小仙婆家中竟还养着头老虎。”
沈糯道:“只是去山中采药,见它受伤,所以带它回来医治的。”
她早就在毕允远转动头颅看向小老虎那一刻,发现了毕允远眼眸中的恨意。
沈糯蹙眉,这个毕允远很不对劲。
她正想问毕夫人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瞧瞧,就听见毕夫人突然说,“我是从郑夫人哪儿听到小仙婆的厉害,所以想求小仙婆也,也帮着我我家允远画道灵符,请小仙婆救救允远。”
沈糯却道:“总要知晓事情始末才能对症下药,哪怕是画灵符也需知晓毕公子身上发生过何事,既然毕夫人也不知令郎身上到底因何而起,不如将令郎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来帮令郎算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