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早,元旦节刚过,学校又开始督促大家备战期末考,理化班多学霸,每个人都上了发条似的拼命学习。
谢云书高二刚分班的时候总分全班第三,这学期几次考试成绩都在中游转,全靠英语拉分。
其他各科老师都分别找他谈过话,尤其教数学的徐国超几乎天天都要把他喊办公室里去,时而苦口婆心时而拍案怒吼。
因为谢云书刚分班过来的时候数学是满分,到徐国超手上才一个学期,一次考试比一次拉胯。
“谢云书,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意见?”四十多岁的徐国超对着谢云书拱手,“有什么意见你直说,不行我走!”
谢云书惶恐:“我对您没有一点意见,我对您特别尊敬!”
“那你为什么英语考满分,数学差点不及格?!”徐国超几乎喷他一脸唾沫。
为什么英语考满分数学就不能不及格呢?
谢云书不敢这么质疑数学老师的逻辑,只能保证:“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努力考及格。”
徐国超差点被气死:“你对自己的要求就只有及格吗?”
“那您说……”
“期末考你数学上不了130,你就让你家长过来!我教不好你,就让你家长带回家去教!”
十二年义务教育环环相扣,只要中间某个环节断开一点就很难再续接上,尤其是高中的课程,三天不刷题都能把一个学霸拉下马,很多考进985、211的高材生们在大学里待个一年半载,再回去做高中题,都有那觉得无从下手的,更别说谢云书了。
他脱离校园生活太久,二十年的社会与商场沉浮,早年学的那些知识点早就忘得七七八八,只能一一从头捡起,唯一占到便宜的只有英语,海中的自考卷又是出了名的超纲,他能考及格都算不错了。
而且学习是极其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一项巨大工程,他又要运营公司又要做题,应付得疲于奔命。
“你昨晚又是几点睡的?”汽车上,江行止看谢云书眼睑下一片青黑,心疼地摸着他的眼睛。
“不知道,一点?两点吧。”汽车的前后座之间有一道挡板,谢云书靠在江行止的肩头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个豆沙包一啃一啃,为了能多睡几分钟他现在早饭都不在家吃,而是在上学的路上吃。
谢云书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个天赋很高的人,不论上辈子逆袭还是这辈子开挂,他都坚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
他知道学习这个东西难也不难,中国的应试教育最大的好处就是学生只要智商正常,大多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肯花时间刷题,多多少少都会有成效。
于是谢云书连续一个星期两点睡,五点半起,困得简直想要死。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你上课又不听讲,回家又不刷题,为什么还能考那么好?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谢云书还闭着眼睛,他摸索着掐住江行止的下巴,酸溜溜的语气里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他们年级成绩最好的除了姚湛就是江行止,江行止数理化英都能考满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还会像前世那样被保送进最高学府,姚湛至少整天眼睛不离书本,江行止简直是老天爷给饭吃,还是用勺子舀着追在他后面哭着喊着要喂给他吃的那种。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脸也能当饭吃,脑子也能当饭吃。
江行止轻笑着说:“其实我的脑子里百分之99.99%的容量里装的都是你,剩下的0.01%才装了点别的东西。”
谢云书略有些惊奇地撩起眼皮看江行止,只觉得他这个逼装得如此清新脱俗又情深似海,哑然半晌后竖起一个大拇指。
江行止握住他的拇指,用自己的额头抵着谢云书的额头亲昵地碰了碰:“我把我的脑子分一半给你。”
谢云书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如等到明年,清华跟北大两个学校的招生老师来抢人时你跟他们说,‘谁把谢云书一起要了我就跟谁走’,那样还更现实点!”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江行止清清嗓子,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好像招生办的老师就在他面前一样,“我跟我男朋友想一起到你们学校,我劝贵校不要不识抬举。”
“没错!”谢云书也指着虚空里的人影说,“你们就当买谢云书赠个江行止,绝对物超所值!”
两人呵呵笑了一阵,江行止看谢云书手里的包子都冷了还没啃完,自己拿过来一口塞嘴里吃了,又拆了个三明治要喂给他。
谢云书蔫耷耷地摇头:“我不吃了,困死了,江小花,我大概是不能跟你一起去五道口了……”
虽然他的重生必然会引起这个世界的蝴蝶效应,谢云书也自诩只是俗人一个,但他还是尽量避免冲击那些本该顺遂的普通人的人生,从第一桶金到云起成立,他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走过来的。
他是记得未来高考的大部分考题,但这种预知形同作弊,清北一年只在省内招两百个人,如果他走捷径进去了,就有一个原本具有真才实学的人落榜。
去最好的大学读书,不过是一种想要弥补前世遗憾的执念罢了,如果他通过努力确实能达到那个水准他自然当仁不让,但现在的现实显然是他不可能同时兼顾云起和高考。
不是他急着要发财,他这辈子注定是不会缺钱花的,而是这个时代会跑得非常快,他最终想要做的那些事,容不得他停留下来两年去专注应付高考。
谢云书本想说要不然他到时候就随便挑一个京城的学校念念算了,反正他也只是圆一个大学梦,江行止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我也觉得你没有必要去五道口,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背书刷题你是短板,可就算光华管理学院出来的硕士博士,也很难白手起家出一个云起传媒,你的起点已经是他们的终点,即使国内的top2管理学院,也已经教不了你你真正该学的东西……”
谢云书听得眉心剧烈一跳,他想坐直身,刚抬了下头,江行止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就是这个微弱的动作打断了谢云书浮上心头的一缕难以言喻的困惑,江行止继续温声说道:“如果我们一定要上大学,cambridge·usa比五道口更适合我们。”
cambridge·usa,米国剑桥市,这里坐落着全世界最好的两所大学,哈佛与麻省理工。
谢云书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江行止:“你是说……”
江行止望着他微微一笑,用一种仿若“锦江乐园不好玩,我们去迪士尼”的轻巧语气说:“清华北大不留爷,我们去mit和哈佛。”
谢云书的瞳孔在“哈佛”两字落地时稍微扩大了。
江行止这话如果说给不懂的人听,只怕要立刻笑掉大牙,清华北大虽然难得,但高考年年出状元,清北每年至少录取几千人,可华国的学生要是考进哈佛或者mit——
99年“哈佛女孩”横空出世,用句闪耀全中国来形容都不为过,女孩的父母出了好几本书讲述他们是怎样把女儿培养进哈佛的,本本年销百万册,这几年里,没有买过“哈佛女孩是怎样养成的”系列书的父母,都不敢说自己是绝对好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