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谢二的车行啊?看着真气派!”
大巴车的车门一开,兴阳村的人陆陆续续下车,看到前面一大片连绵彩旗迎风招展,都惊叹不已。
“谢二这是真发达了啊!那么大一块地方都是他的!”
谢耀光谦虚道:“不是我家老二一人的,还有海英一份的。”
“那也了不得了,你们家老爷子没过来,不然指不定要怎么高兴!”
都是来吃酒席的,正常的人当然都是挑着好听的话说。
至于那不正常的——
“那什么车行就在这啊?”杜晓萍的声音陡厉而尖诮,一下子把所有的赞美之声都盖了下去,她挥着手中的扇子,满脸的不屑,“这里到处破破烂烂,还不如我们乡下了,谢祖望劳师动众把我们请过来,就让我们看这?”
祝君莲也捂着嘴咯咯笑:“我还当他开了个皇宫呢,原来是拿了个牛棚!”
谢云书和习文习武刚好走近,把杜晓萍和祝君莲的话听了个正着,习文立刻瓜耷下脸:“两位婶子我们请你们了吗?你们要觉得这里寒酸,我把你们再送回去,免得这地面脏了你们的脚?”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俩女人立刻就炸了,“你爹妈都怎么教你的?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你们就少说两句吧!”谢耀光终于忍不住了,“这都突突了一路了!你俩歇过一口气没?到别人地头上能不能有个做客的样?这里有什么不好了?又大又宽敞,就在国道旁边,来回都是汽车,人家车行还能开市政府大楼底下啊?只有在这里才有生意啊!”
“你闭嘴!”杜晓萍恶狠狠道,“有你什么事儿?”
谢耀□□得脑仁疼,一转脸看到谢云书,才脸色稍霁:“小书。”
“大伯,”谢云书贴心地顺了顺他大伯的背,“路上辛苦了。”
谢耀光:“不辛苦不辛苦。”
谢云书:“身体怎么样?”
“好着的,”谢耀光摘下帽子让谢云书看他脸侧上的疤,果然比早先好很多,他叹息着说,“你妈寄回来的药都特别好用,你爷爷抹了也说好,那些药上写的都是外国字儿,花了你爸妈不少钱吧?”
谢云书温声道:“钱都是小事,您和爷爷身体好最重要……”
“哎哟喂,听听听听!”杜晓萍啧吧着嘴,又嚷开了,“这孩子可真会说话,说得比唱得都还好听!可惜了,你爹妈怎么就没你这觉悟呢……”
谢耀光烦躁地喝止:“行了,当着孩子面你能不能别说这些?”
杜晓萍厉眼一瞪:“有本事你堵上我的嘴!”
谢云书安抚地拍了拍谢耀光的手臂,笑得无比温顺:“大伯母,一路辛苦了,三姨,三姨夫,表哥,辛苦了。”
他一个个招呼打过去,礼节周到得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亲戚们本来都被祝君莲和杜晓萍一路吵吵得头疼,现在终于露出笑脸。
“小书乖!”
“小书是不是比上回回去又长高了?才几天啊,这孩子怎么养的啊是?”
“现在成绩怎么样啊?考试没有?”
……
谢云书笑模笑样,乖乖巧巧的,大人问什么答什么。
漂亮又礼貌的孩子谁不喜欢,亲戚们嘘寒问暖,一个比一个殷切。
祝君莲最讨厌的就是谢云书一站出来样样比她家齐小龙强,她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小书你赶紧的,带我们到里头去,没看见这里晒得跟蒸笼似的?还有我们小龙早就已经饿了,你快去给他找点吃的来!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齐小龙被他妈饿得头昏眼花,他看到马路对面有个卖切糕的流动车摊,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坏主意顿时冒上来,他推了谢云书一把,命令谢云书:“去!给我买块切糕来!”
谢云书挑了下眉。
我看你长得就像个切糕,欠切。
“你去不去?”齐小龙威胁道,“你们家今天请客,你要是不让我满意了,我让你家酒席搞不成!”
“行啊,”谢云书耸耸肩,“那表哥你过去看看……”
谢云书才不要给齐小龙买切糕,他正想治齐小龙,祝君莲却手里的扇子猛地在齐小龙头上拍了一记:“没出息!”
祝君莲不知道传说中的切糕是个奢侈品,对谢云书怒道:“你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坏?那什么糕吃下去,你还让小龙吃别的吗?这样就想把我们小龙打发了,你!你!”祝君莲又连用扇子在谢云书肩上拍了两下,“心眼太坏了!”
“就是!”杜晓萍附和,“真是谁的种像谁!太坏了!”
亲戚们都没法看过眼了:
“关小书什么事?不是小龙要吃切糕的吗?”
“给吃不对,不给也不对,跟人孩子撒什么泼?”
“你们消停点吧,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看你们作的!”
……
祝君莲和杜晓萍叉着腰,像两只喷气的茶壶,逮谁喷谁:“要你们多嘴放屁呢!一个个老母猪敲门,哪里来的蠢货!”
把亲戚们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云书仍然笑眉笑眼,带着一群人往车行走。
习武跟他并肩走一块,咬牙切齿地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脾气也太他妈好了!要我就直接把那泼妇娘们儿轰出去!”
谢云书搭着习武的肩膀,特别心平气和地说:“年轻人要有格局,长辈不懂事,怎么能轰出去呢?盘就完了!”
————
谢祖望站在两桌客人中间正在跟人谈笑风生,看到又有客人到了,赶紧迎了过来。
小庄站在入口的地方笑道:“感谢大家远道而来参加海望车行的开业仪式,我是红日传媒的司仪小庄……”
“司仪是个啥?”有人问。
小庄笑容不改:“鄙人就是本次活动的统筹兼主持人。”
“哦,主持人啊,长得怪端正的。”
“连主持人都请来了,谢二真发达了!”
在纯朴的乡亲们眼里,主持人都是白岩松崔永元,个个都高大上。
谢祖望满面春风,给男人们散烟:“来来来,大家先找地方坐,我这里略备了一点茶水,你们先将就,等剪完彩,咱们就去吃饭!”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赶紧吃饭!”祝君莲不耐烦叫道,“我们好几顿没吃了,都快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