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

盛昭乖乖走过去,认错:“我错——”

邬钰打断:“心经,一百遍。”

盛昭认真辩解:“我今天回来晚了,是因为做了好人好事,我救了同门师兄——”

邬钰眉梢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两百。”

盛昭闭嘴:“……哦,明天给你。”

邬钰执着茶盏的手微僵,面上淡淡应了声:“用饭罢。”

为什么这次不扯着他袖子向他撒娇,求罚得轻点了?

盛昭在邬钰的对面坐下来。

修真之人本不用饮食,但盛昭失忆时,恰好流落到凡间,养成一日三餐的习惯。

邬钰也便跟着盛昭一同饮食。

盛昭掀开盖子,腾腾热气瞬间冒了出来,一看就知是邬钰一直在用灵力温着。

现任师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因邬钰不食荤腥,桌上的都是素菜。

但即使是素菜,也被剑宗的伙房做得很好吃。

香味扑鼻。

盛昭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地吃着。

邬钰只吃了几口,便停了筷。

他瞧出来盛昭有些不对劲,往日也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盛昭也会开口说几句。

今日一个字也没说。

盛昭没什么胃口,见邬钰停筷,自个也跟着停了。

盛昭挽袖沏茶。

茶是烫的,他也不怕,反而用指尖触着杯身,感受着那份灼人的暖意。

“冷?”邬钰问。

盛昭缩了下指尖,摇头:“还好。”

邬钰却探出手,想去碰盛昭的手。

刚进宗门的时候,盛昭不愿待在天山上。

漫山都是雪,雪下藏着冰。

太冷了。

邬钰没法,只能时时刻刻带着盛昭,就连晚上也是同床睡在一起。

因为盛昭那时还未入道,一介凡人,吃不了仙丹,只能小心翼翼用灵力温着。

邬钰得看着时间,渡灵气给盛昭暖身。

后来邬钰在山顶引了热泉,天山也总算有那么点人气了。

盛昭也入了道,不用时时刻刻缠着他。

只是每晚睡前,他还是习惯给勾着自己手指的盛昭渡气。

天下第一大乘期的灵气,效果非凡。

邬钰只用引着灵气在已入道的盛昭体内转一圈,盛昭就一夜也不会冷。

这是他们二人长达五年的习惯。

现在,盛昭却避开了。

盛昭在邬钰即将碰上自己的时候,抬手饮下那杯热茶。

烫意滚进胃里。

邬钰也顺势收回手,他站起身:“早些睡。”

盛昭乐道:“两百遍我得抄一整夜,睡不了。”

邬钰:“免了。”

盛昭:“嗯?不抄了啊?”

邬钰“嗯”了声,又冷声道:“你救了人,功过相抵。”

盛昭笑弯了眼:“好。”

邬钰离开树下,回去自己的寝房。

快离开院子时,他回头看了眼盛昭。

盛昭盘坐在蒲团上,红衣的衣摆也铺在了地上,像朵盛开的花。

梅花片片落在他的身上,衣上,粉与红融在一起。

他正垂眸看着自己白玉般的皓腕。

墨发下露出的侧颜,美得似乎可以灼人,像一团火,耀眼夺目,烧得张扬肆意。

只是,邬钰总觉得这团火较平日黯淡了许多,他眸色复杂,一眼过后,转身就走。

盛昭看着自己的右手。

根骨分明,清瘦白净。

江千舟今日将他拖进禁闭室时,扯的就是这只手。

多巧。

上一世,江千舟也是扯的这只手,将当时全身经脉被断,只能如一摊烂泥般挣扎不得的盛昭,一点一点拖行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后,亲自拔了盛昭的灵骨。

江千舟动作很慢,似是在故意折磨盛昭。

他右手执剑,左手伸进盛昭被割开的脊背中,活生生将那截灵骨抽了出来。

盛昭疼得说不出话。

过了很久,他才瞧见,江千舟骨节分明的手,此刻鲜血淋漓,握着一块晶莹剔透如玉般的骨头。

江千舟看着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具尸体,神情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与厌恶:“你即入魔,就怪不得本尊清理门户,逐你出师门。”

盛昭神志不清,他疼到蜷缩成小小一团,浑浑噩噩之间,听见江千舟的话。

他声若蚊蝇,不停地重复着:“不是我……我没有……我没入魔……”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心疼昭昭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