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便讥讽更甚:“女子的宠爱,能值几个钱?能延续几时?从小我是怎样教你的,你全都忘干净了吗,竟也如市井里不成器的小子一般,相信起什么恩爱厮守的戏本子来。”
他既怕,也委屈,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只是一味低着头,不敢让父亲看见。
见此情状,父亲才撇了撇嘴,用一种孺子难教的口气对他道:“你是我舒家的儿子,当今凤君,未来女皇的嫡父。难道你要同后宫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君侍一样,去争女皇的宠爱吗?你记住,这个世上,只有权势傍身,才是长久的,你虽嫁进了皇家,难道你就以为,自己是皇家的人吗?”
“你至死都是我们舒家的儿子,你与舒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有家族蒸蒸日上,你在这个凤君的位置上,才能坐得久,坐得稳。难道舒家送你入宫,是为了让你眼盯着那一星半点宠爱,像个怨夫一样的吗?单拿眼前来说吧,你的亲姐姐,还是一个小小的主簿,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吗?”
自那一日后,他渐渐地想明白了。
尽管他清楚得很,他的家族也不过将他当做一枚去争荣华富贵的棋子,但是,有什么东西可盼,可争,总是比没有好的,如此,深宫寂寞才不会那样无聊。
于是,他的野心逐渐从独占女皇的宠爱,移到了对权力的渴望上,他开始暗中勾连朝臣,培养自己的势力,在后宫中也忍着厌恶,着意笼络了一些君侍,做他的亲信耳目。
可想而知的,女皇对他的厌憎和警惕更甚,甚至到了无事便当做看不见他的地步。
而他的逆反与野心,在这样的两相争斗中愈演愈烈。
身为舒家的儿子,他既聪明,也有一定的天赋,他背后的家族在朝堂上平步青云,而他在后宫中也逐渐根深蒂固,无人能够撼动。
女皇顾忌他的家族,也没有什么能够废黜他的把柄,但对他的疏远与日俱增,人尽皆知,当今陛下与凤君实际早已形同陌路。
不过,他的运气着实是好的——在那稀少可怜的侍寝中,他竟然成功地有了一个女儿。
后宫中的每一个男子都渴望的女儿。
自他拥有嫡女之后,这未来的储君人选,便没有什么值得争的余地了,凤君所出,名正言顺,自此,即便再如何不待见他,为了皇女,陛下与他之间总难免要做几分表面功夫,长此以往,不深究的话,倒仿佛关系有所缓和。
而他生下的女儿,郁瑶,在最初的那些年里,着实是没有令他失望的。
他一直以为,郁瑶极像他,不但继承了他的容貌,在年纪尚小时就玉雪可爱,气宇轩朗,且聪慧伶俐,自打进御书房念书起,便常得师傅夸赞,在女皇面前也乖巧懂事,有时被问起课业或政见,也对答得宜。
女皇很喜欢这个女儿,连带着对他这个生父,有时也能做出几分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