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边的脚步声几乎同时到达,从山谷另一端疾步赶来的是一队不下两百人的地支暗卫,他们甫一靠近便摆开阵势,杀气凛然,有如狼群,而在谷道之中,数条身影纵跃飞出,当先一人白衣若雪,美若仙子下凡尘,不是江烟萝又是何人?
与这边的两百人相比,江烟萝领着的十个暗卫委实微不足道,可他们身上都挂着装满毒水的竹筒,这毒水连顽石土块都能腐蚀,何况是血肉之躯,骆冰雁二人虽侥幸逃出了陷阱,但身上沾了毒水的地方正在溃烂起泡,痛得钻心刺骨。
诚如展煜所料,深谷两端都有伏兵,一边是两百名精锐高手,一边则是陆无归、江烟萝布设好的陷阱,无论哪边交起手来,另一边都会立即赶来夹击包抄,就算他们侥幸逃出了谷道,真正的危险还在出口附近,可谓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陆长老,你抓住了谢安歌,实乃大功一件,我当为你向阁主请赏!”
江烟萝轻盈如絮般落在地上,看见陆无归正为谢安歌施救,目光一扫伤处位置,从袖里取出个小药瓶丢了过去,指点道:“这一剑应是捅在了脾脏边上,险之又险,好在你及时封住了她上身大穴,现将此药丸喂她一粒,可保人活着被送到阁主面前。”
萧正则虽不曾亲口答应陆无归的换命之约,但江烟萝心知谢安歌是飞星案的重要人证,萧正则不会轻易让她死去,自己成事在即,犯不着在这节骨眼上为一点蝇头小利戳他肺管子,故而这一瓶当真只是伤药,若还掺杂其他,只怕这半条命已没了的老道姑是真要去见三清了。
陆无归拨开塞子,人参的味道便逸散出来,他知道这是吊命的好东西,当下给谢安歌喂了一粒,口中不忘道:“多谢仙子解囊相助。”
“你我如今也算同僚,何必这般客气?”江烟萝笑靥如花,旋即目光扫过展煜,不无惋惜地道,“展大侠,你竟还活着呢。”
当初方、江两家联姻结好,江烟萝既是师母江夫人的亲侄女,又是师弟方咏雩的表妹兼未婚妻,展煜对江烟萝也算得上颇多关照,不想风云易变人事全非,如今他再看江烟萝,眼中只有杀意。
展煜冷冷道:“我尚在人世,你很失望?”
“你没死,穆姐姐也还活着,果真是情缘深厚,可怜我那哥哥一腔痴心付诸东流,孤零零下了黄泉。”江烟萝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穆清,“穆姐姐,我是真想让你做我嫂嫂的。”
穆清眼眶微红,咬牙道:“江烟萝,我且问你——煜哥在阴风林惨遭白凌波暗算,是否与你有关?”
江 烟萝“啊”了一声,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也隐瞒的,她爽快地承认道:“展大侠智勇双全,又是你的心上人,我于公于私都得先行将他废去,可惜白凌波是只绣花枕 头,即便得了我的药,也不过击穿了他一对膝盖骨……罢了,我本就不急着杀他,死人只会成为活人心里的绝响,我想让他活生生地烂给你看,你便知道我哥哥有多 好了。”
她笑容清浅,语气也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比腐肉蚀骨的毒水更让人不寒而栗。
穆清脸色惨白,握剑的手青筋毕露,却听展煜道:“江烟萝,你固然机关算尽,但人心非死棋,莲出淤泥而不染,所谓人性善恶,不是你能一手拿捏的。”
“我 知道呀,早在栖凰山大变之前,我就明白有些人的心真如石头一样,冥顽不灵。”江烟萝摸着手上的鱼鹰指环,“不仅是我哥哥,还有我的亲姑母。细算起来,姑母 她嫁给方怀远不过十年,江家却是生她养她几十年,就为了你们这帮外人,她辜负了我爹的好意,偏要赶回去找死,我给过她机会,可她连我递过去的一杯水都存 疑,我只好遂了她的意,让她死在欲救之人的手里,教哥哥好好看一看她的下场,可惜……他还是重蹈覆辙了,不图名利不计前程,甚至连可笑的情爱也不去追求, 白白赔上了所有,当真愚不可及。”
“你住口!”
穆清身形一晃,长剑急刺江烟萝咽喉,江烟萝将身后仰,飞起一脚踢她手腕,同时十指连弹,藏在掌心的数枚银针无声飞出,射向展煜面门,被他挥剑挡下,足尖点地一掠,赶到穆清身边,双剑齐攻江烟萝。
三人甫一开打,两百余地支暗卫也随之动手,只见毒水喷洒如雨,骆冰雁先已吃过苦头,连忙挥出金珠白练荡开水雾,其余五人战至一处,以五行小阵对八方大阵,仗着高强武功招架四面敌手,但双方力量悬殊,过了一时必露败相。
展 煜心知唯一脱身之法只有擒贼先擒王,偏偏江烟萝浑身是毒,实不可贸然近身,他与穆清对视一眼,两条身影左右斜飞,一个横剑削向江烟萝脖颈,一个斜剑劈她腿 脚,上下两道剑光同时及身,竟是丝毫不差,不料江烟萝双手齐出,两根晶莹剔透的丝线缠上两柄利剑,她折身一转,丝线将两把剑拽到一处,展煜和穆清虽惊不 乱,当即变招刺她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