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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番外 青山荒冢 832 字 2022-10-16

这一问倒是把方咏雩问住了,他想了想才道:“你有求于我,却碍于种种,不能直接说出口。”

此时此刻,尹湄眼中似有波涛汹涌,理智与感情犹如暗涌明流在激烈碰撞,拼命撕扯着她的魂魄,她死死咬着牙,好像要说出压在心头的一些话来,可直到她的眼神黯淡下去,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半晌,她像一个将死之人那般气若游丝地道:“我求你做什么呢?是我一时糊涂……腊月廿三,葫芦山顶,很快就到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密会

腊月廿三,蕴州绛城。

今日正好逢场,天还没亮就有不少农人小贩提篮挑担地等在了城楼下,待到寅时五刻,值守钟鼓楼的差役敲响晨钟,守城官兵打开城门,撤去禁止通行的路阻,这些人便一拥而上,随即在官兵的喝骂声中退了回来,排成不甚整齐的队伍接受盘查。

昭衍牵着白鬃马站在队伍最末,借一抹晨曦天光看向这座城楼,思绪万千。

他已有六年不曾来过这个地方了,在寒山苦修五载,入关后辗转奔波,腥风血雨如影随形,仗剑走马江湖路,韶华未老,心已憔悴,偶尔梦回前尘,犹记当初漫天红雪,却已模糊了雪中人。

过了城门,商贩走卒都往集市方向赶去,街上也陆陆续续多了忙碌人影,唯独昭衍不疾不徐地牵马而行,走的还是当年那条路,所见却不是当年那些景。

匆匆六载一晃而过,要说绛城有什么大变化,那是屈指可数的,只不过当初雪下得早,绛城府衙又提早得了信儿,百姓们入夜后纷纷关门闭户,连灯烛都少有点亮,使得偌大一座城池死寂如酆都,除却钟楚河上飞仙楼,满城再无烟火色。

如今他一路走来,天色渐明,市井繁华,就连钟楚河畔的红楼绿阁也群芳绮丽,唯独不见了那艘水上楼船。

昭衍在钟楚河畔驻足,垂目望向寒冷清澈的河水,那里倒映着天光人影,既看不到飞仙楼的残骸,也寻不见傅渊渟的尸骨。

想来也是,那老魔被一剑穿心,复又葬身火海,他该与飞仙楼一同化为飞灰,或溶于水,或入鱼腹,总归不在这河底,亦不在这世上哪一处,纵使三界六道真有轮回,他平生作孽许多,十殿阎罗四司判官但凡有一个没瞎眼,都不会让他转世为人。

昭衍扯了下嘴角,不知是在笑谁。他顺着河流往下走了一段路,看到有不少小贩已经在这里摆开了摊子,当中有个浇糖画的妇人,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在这寒冬里只穿了身布衣荆钗,坐在风中有些瑟缩,昭衍便走了过去。

“婶子会画些什么?”

妇人见来了生意,连忙起身道:“寻常的花鸟鱼虫都会画,糖是麦芽熬的,可香甜呢,客官尝一尝?”

“那就画一只黄雀。”

妇人看了他一眼,从隔水温着的瓦罐里舀起一勺汤汁,飞快地在石板上来回浇铸,她看着貌不惊人,手上功夫却很不错,糖画很快成型,却不是单单一只雀鸟,而是一根树枝的前端有螳螂与蝉,末端才见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妇人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来,再粘上根竹签递了过来,昭衍接过糖画也不问价钱,从腰封里摸了一钱银子给她,妇人忙推拒道:“客官,这是开张生意,找不开的。”

“不必找了,值这个价。”

两人两手一触即分,那块碎银终是到了妇人手里,昭衍也察觉掌心中多了一样物什,他没去看是什么,不着痕迹地将之藏入了袖里,如来时那样牵马而去。

这一去,便又出了城,直奔葫芦山。

他在路上几口啃完了糖画,随即翻身上马飞驰如电,今时不同当年,护城河上的吊桥是被放下来的,是以这一段路程畅通无阻,不多时就过了三岔口,沿着中间那条碎石路疾奔,直至抵达葫芦山。

海 天帮与望舒门曾经守望相助,如今却反目成仇,虽是时局危急,两位白道领袖人物不得不暂时摒弃前嫌商量联手,但双方恩怨难消,倘若有个什么好歹,莫说议和功 败垂成,只怕白道从此就要彻底分裂,让黑道中人看尽笑话。因此,江天养跟谢安歌传书协商了一番,请丐帮来做和事人,大到主持密会调停争端,小到布置会场审 查人马,会谈两方一概不插手,既打消了彼此疑虑,又为议和加上一重保障。

兹事体大,本该由丐帮帮主王成骄亲自来此坐镇,奈何他在数月前领人 去了北疆,至今尚未折返出面,只好由少帮主王鼎代为出面。当下江湖大乱,这场会谈又关乎到武林白道未来局势和各派颜面,一日谈不拢合作,便一日不可走漏风 声,故而王鼎亲率了百余名精锐弟子从总舵出发,提前七天来到葫芦山排查隐患,随即进驻清虚观,将此地严格把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