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煜不在,两人一时也没个明确去处,鉴慧背了通缉令在身,或可回平南王府避风头,但他唯恐在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便与江平潮合计一番,估摸着昭衍快赶回栖凰山了,索性来此堵人。
他 们来晚一步,昭衍先行入了栖凰山,接连数日都未曾下山,两人等得心急,又不敢贸然潜入进去,只好藏身在附近盯梢,没想到这一盯就发现了异常——栖凰山方圆 三十里内,近日有不下四十名青壮失踪,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江湖散客,在本地无亲无故,更没个师门同道,若非江平潮多加留心,怕也不能发觉端倪。
数十个青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耳目遍布中州的武林盟却好似成了瞎子聋子,其中必有鬼蜮阴私,奈何幕后黑手十分谨慎,他们好不容易才寻到这块埋尸地,要想更进一步却是艰难万分。
“你是说……江烟萝回来了?”鉴慧盯着那死状可怖的尸体,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小僧曾听家师提过,姑射一脉练的是《玉茧真经》,这武功极是邪门,境界越高越是嗜血好杀,那些失踪的人……”
“只怕都已经凶多吉少了。”江平潮闭了闭眼,心中痛如刀绞,“她杀人取血,若不是疗伤急用,便是练功所需。”
鉴慧道:“却不知昭衍是否知晓此事?”
江平潮眉头微皱,他曾与昭衍真心相交,后因其倒向江烟萝而生出嫌隙,但经历了玉羊山一行,他又发现了昭衍对新武林盟阳奉阴违,待到与展煜、鉴慧相见,三人算是开诚布公,江平潮对昭衍不说是前嫌尽释,却也不再视之为敌了。
他思虑了半晌,道:“八成是不知道的。”
昭衍是六天前进入栖凰山的,此后一步不曾下山,怕是被江天养使个法子绊住了,而失踪的人都出自山下,风声被压得很死,尸体也处理得隐蔽,明显是防着栖凰山上的某些人。
闻言,鉴慧心里一紧,低声道:“若是如此,莫非江烟萝怀疑他了?”
江平潮第一反应也是这个,旋即想到昭衍皮囊下藏着的那颗心未必比江烟萝白到哪儿去,于是道:“依我之见,假如昭衍当真露了马脚,绝不可能坐以待毙,这更像是阿萝她……有备无患。”
“不管如何,姑射仙秘密回到了栖凰山,弄不好要出大事的。”鉴慧断然道,“必须尽快设法将这个消息告知昭衍。”
他说得在理,可栖凰山如今尽在江家父女掌控之中,尤其在鱼鹰坞遇袭的消息传过来后,江天养已经加强了三峰防务,可以说是一只苍蝇都别想自由出入,鉴慧今晚能偷出这具尸体来,大半得亏春雪选了块远离岗哨的偏僻荒地。
一阵相顾无言后,江平潮深吸了口气,道:“我爹他……还在广发悬赏寻找我的下落,不如我明早现身上山,伺机与昭衍见上一面。”
“这不合适。”鉴慧摇了摇头,“姑射仙既然藏身山中,势必会紧盯昭衍的一举一动,你若在这节骨眼上出现,反倒惹她疑心,还是贫僧走一趟吧。”
江平潮问道:“你有办法避过满山耳目?还是说,你准备走密道?”
鉴慧道:“自然是避不过,从前的密道也不再可信了。”
“那你如何上山?”
“只能是光明正大地上山求见令尊。”鉴慧伸出一只手,“你的鱼鹰指环可有带在身上?”
山洞里猛地发出“噼啪”一声响,是火堆里燃烧的枯枝炸裂了开来。
外头日上三竿,昭衍却坐在椅子上直打哈欠。
打从他回到栖凰山,至今已有七天了。江天养待他不薄,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江烟萝的大丫鬟春雪亲自来他这儿伺候,这待遇在栖凰山上可谓是独一份,旁人自是羡慕不已,却不知好处并非白拿的,昭衍每日都要去天罡殿为江天养参谋,从朝野大事议到繁琐小情,一个头堪比两个大。
不过,当下最紧要的还是与谢安歌议和一事,补天宗这些日子以来动作频频,且愈发肆无忌惮,黑道魔人狼奔豕突,江湖各地都不得太平,已经有好几个白道门派遭到了袭击,萧正则亲自向周绛云三下止戈令,俱是石沉大海,可见这魔头是打定主意要趁此机会称霸武林了。
腥风血雨愈演愈烈,江天养派出去的信使也不负所托,于今早带来了谢安歌的回信,一切果然如昭衍所料,谢安歌同意了谈判,另有几位白道掌门也会参与进来,时间地点还得再行商榷,江天养今日叫昭衍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去年白道十大掌门于醉仙楼共议,结果闹了个不欢而散,而后白道分裂,江天养与谢安歌之间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这次共议的地点选在任何一方势力范围内都不合适,还得考虑到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诸般种种,实在令人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