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早看这群爪牙不顺眼,打就打呗!”
“不错,说什么搜查真凶,根本就是借题发挥找咱们的茬!”
“他们封禁山道,不准任何人上下出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了好一会儿才相携离去,江烟萝看着他们的背影直摇头,对秋娘道:“秋姑姑,带我进去。”
秋娘颔首,单臂揽过江烟萝的腰肢,灵巧如猫地跃上墙头,眨眼便落在了院中。
六月盛夏,红杏花开将败,挂在树上如风干的血肉,令人眼迷心乱之余又有些恶心。
江烟萝没有多看杏花一眼,她目光环视四周,喃喃自语般道:“不见有人来过的痕迹,想来那凶手的确不在此处。”
秋娘默然站在她身边。
江烟萝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这才将目光放在大门紧闭的小屋上,这屋子是从外面锁住的,钥匙只在方家父子手里,她沿着门窗查看了一遍,没发现被人破坏的痕迹,不由得松了口气,转头道:“秋姑姑,我们——”
她的话没说完,秋娘陡然出手将她拉到身后,同时利剑出鞘,只见寒光一闪,剑刃从门缝中凛然刺入。
正在门后偷听的江夫人猝不及防下险些被剑刃刺中,幸得江平潮及时将她拉开,双方隔着一扇门,各自凝神警惕。
江烟萝吓了一跳,脸上登时一白,她从秋娘的反应里意识到了什么,厉声道:“谁?”
屋里寂静无声。
江烟萝咬了咬牙,她拽住秋娘的左手步步后退,眼看就要逃出去喊人,里面终于传出一声轻唤:“阿萝莫怕,是我们,切勿惊动别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云诡
姑侄再聚首,没想到会是在这般情形之下。
趁着周遭没有旁人,江烟萝当机立断地把他们带回自己院中,屏退所有役人,由秋娘把守门外,总算让疲于奔波的二人有了喘息之机。
“姑母,哥哥,你们怎会出现在清心居?”
江烟萝亲手沏了一壶热茶放在桌上,此时虽是白日,但这屋子并不向阳,关门闭窗后更显昏暗,可她眼力极好,轻易便能瞧出二人面色难看,俨然身心俱疲。
江平潮神色木然地接过茶水,想也不想就往嘴里灌,险些被烫了个好歹,这一下总算让他回过神来,望着江烟萝关切的面容,一时欲言又止,分明心有万语,却是一字不敢提。
“我 该告诉她什么呢?”江平潮不无悲哀地想道,“阿萝是家中幼女,自小受尽宠爱,谁也不愿拿那些腌臜事污了她的耳目,她珍爱亲友,视父兄如天地,如今却要我这 做大哥的亲口对她说‘咱们的父亲乃是道貌岸然伪君子,为一腔嫉恨投靠鹰犬,不惜为虎作伥’?天杀我也,这叫我如何说得出口呢?就连我自己也无面目装那英雄 好汉,又有何资格说道?”
他满心悲愤,只得沉默不语,江夫人见状也是叹息,到嘴边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转而问道:“这些事稍后再说,阿萝,栖凰山究竟出了何事?”
闻言,江烟萝面露苦笑,她坐在二人对面,反问道:“姑母,你们在山下都见到了什么?”
江夫人道:“沉香镇的据点毁了,十里八乡估计都是混乱一片,山麓下更是有大批官兵扼守要道,不允任何人出入通行。”
这番回答显然与江烟萝所料的八九不离十,她轻叹一口气,道:“事情要从六月十三那日说起,上月下旬奉盟主之命前往云岭山的刘护法突然回返,却是带来了一个装有人头的石灰匣,另有中州巡按御史唐荣唐大人同行……”
在大靖朝,巡按御史只是正七品官,其权责却要远胜许多虚职高官,不仅对违法乱纪的地方官吏有弹劾、审判之权,还负责监督地方弊政,对民间重大冤案、匪情亦有过问和审查的权力,哪怕是知府和总兵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唐 荣任中州巡按御史已有四载,此人官声不差,办事也颇有手腕,同武林盟的关系不冷不热,几番合作也算友睦,这回乃是得到了听雨阁紫电楼之主萧正风的亲笔传 信,说是“乌勒奸细潜入关内,在云岭山聚众为匪,私造军械图谋不轨”,匪首方敬曾为武林盟主方怀远手下心腹,人证物证俱全,勒令唐荣立刻动身前往栖凰山向 方怀远问责,查清对方是御下不严或有意私通外贼。
这件事无异于烫手山芋,唐荣避让不得,又想到中州数十年来蒙受武林盟庇护良多,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整个中州都要天崩地裂,届时水深火热的还是平头百姓们,而这江湖一乱,天下也不安稳,唯恐危及社稷。
一念及此,唐荣就去向中州总兵官陈清始末,借调了千余精兵,在刘一手的带路下绕过沉香镇,悄然抵达栖凰山脚下,为免进一步引发冲突,他命这些人驻守山下,带了一小队亲兵和数名听雨阁暗卫先行上山,与方怀远开诚布公地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