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弥漫,卫璟惬意地阖上了眼睛,并未看到微微噤着鼻子、不愿多闻的自家世子妃。
司空大夫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床榻边矮凳上的人。
除去给世子诊治之外,他向来都沉浸在自己的院子里,陪着那些草药度日,鲜少见到侯府中的女眷,便是连见到浮阳长公主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更别提这新嫁入府中的世子妃。
不过那日在席间的时候,确实在匆忙之间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便着实有被惊艳到,不禁暗叹这忠勇侯属实有福气,世代忠良,还得了这么个倾城如玉的女儿,实是羡煞旁人。
突然,司空大夫的视线一顿,伸手捻起了胡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虽着女装,可根据他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来看,这仔细瞧上去,他面前的这位世子妃就不像是个纯粹的姑娘家。
听说达奚家的人生得都极为高大魁梧,即便是女子也较寻常的姑娘要高上不少,所以光看身量,并不能一概而论。
司空大夫常年为侯府中的女眷看诊,即便是浮阳长公主的病症也是由他一手负责,因此见到世子妃的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也就忍不住地开口问了一句:“世子妃的癸水如何?”
癸水?
卫楚怔了一下,并未立刻回答。
因为从司空大夫的语气中可以得知,这癸水好像并非什么稀奇罕见的事情,若是他随意回应,却说错了,这么久以来的工夫就全白费了。
倒不如不吭声,这样就算是司空大夫觉得他是个傻子,也比谎言被戳破来得理想得多。
卫璟仰面躺在枕上,甫一没听见卫楚的回答,只当是姑娘家觉得害羞。
可能瞧见卫楚眼神的司空大人却另有见解。
那双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并非寻常女子听见这个问题时,下意识有的害羞,反倒像是……茫然?
似是没有明白癸水的意思?
司空大夫面露歉意地道了句,“老夫唐突了,还望世子妃海涵,只是瞧着世子妃的脸色略差,担心您的癸水不正常。”
卫璟替自家娘子解围道:“司空大夫,我娘子怕羞,您还是莫要再问了。”
有了卫璟这句无形中对他的肯定,卫楚也有了些底气,他点点头,轻声道:“无妨,我的……癸水,正常的。”
“那便好,那便好。”
司空大夫转了转卫璟臂上的银针,眼神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楚抿抿嘴唇,不敢再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发生交汇。
***
诊疗过后,卫璟的眼睛被司空大夫覆上了掺着药液的布巾,双手搭在被子外面,平躺在榻上安睡。
卫楚守了一会儿,见人睡得熟,便想着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这段日子他攒了不少金叶子,无论是大年夜那晚,还是长公主殿下闲来无事的赏赐,都被他尽数捏在手中舍不得花,只觉得需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才是。
后山是不可能了,可他除了这卧房之外并无其他去处,要不……就藏在床榻下面?
也方便拿取。
卫楚慢吞吞地趴跪在地上,整个人背对着卫璟的方向撅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床栏下的木板。
到底是镇南侯府,连块儿板子都如此结实。
卫楚沉浸在藏金叶子的喜悦中,连听力都变得差了不少,只惦记着将那板子完好无损地抠下来,再将用布巾包好的金叶子塞进去。
半梦半醒间,卫璟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当是进了贼,结果一睁眼,就瞧见了这令人心潮澎湃的视觉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