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抢话道:“晦气,遇上死人了!”
清如:“?”
清徵只好柔声解释:“是遇上了无悲和萧公子。”
清如原本带笑的面庞猛地一僵,艰难地顿了顿,良久后才道:“...他们...死了?”
“就快了。”无欢垂下头,目光扫过腰间的点酥剑,她嗓音本来甜软,奈何说出的话却不甚温柔,“这次试剑会,我要让他们有来无——”
清如一巴掌拍上她后脑勺,吊儿郎当地一掐手诀,责骂道:“糊涂,道门中人怎可执念深彻至此?你将来是辟尘门掌门,岂能整日把心思放在故人身上,真是本末倒置,万万不可。”
“你少骂我了!这两年你自己不也常爱说吗!”无欢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什么,要是无悲在的话,你就不用这么累了——那你求他去啊,求他回辟尘门来,接着做你清如道君的首徒,领着辟尘门发扬光大,那才是真本事,教训我做什么?”
清如一愣,来不及解释,无欢已猛然起身,疾步上楼回房去了。
清徵本还想追去哄劝两句,却被清如探手一抓,回过头来只见自家师兄轻轻摇头,清徵咬了咬唇,终于不再动作。
“清徵,贫道昨日做了个梦。”
清如开口时,脸上仍带着笑,但他眼尾已依稀生了细纹,清徵才惊觉师兄竟然老得这般快,三四十的年纪便生了老态,这绝不该是清如这般武功该有的模样。
“师兄身体可有不适?”
清如摇摇头,温然笑道:“死生在天,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即可。”
清徵才敢小心翼翼地问他:“那师兄...是梦到了什么?”
“贫道梦见师父站在仙山,叹着气说,我辟尘门英才辈出,却后继无人。”清如顿了顿,伸手抚上清徵发顶,他声音难得有些沉闷,接着道,“无悲心有红尘,无欢执念太重...清徵,你性子安于现状,于剑道上注定难有惊人的成就,贫道本来只愿你一生无忧长乐。”
清徵听明白了他言外之意,只觉得心下悲酸更甚,眼眶热得出奇,她颤抖着俯身,行了一记道礼,哽咽开口:
“清徵万死不辞。”
那一日,清如居高临下地端然坐着,清徵仰望着他,从此注定了她一生都在仰望师兄的模样。
后来清徵时常会想,师兄在世时,会不会有那么一小会儿,是相信她可以践行承诺的?
毕竟辟尘门千百年传承,从不会过问接过重担的人——你是否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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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清徵思前想后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告诉清如关于孟无悲和萧漱华也来了简都的事,清如也习惯了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只当她是自卑过甚,担心自己无法接过重任,因此拍拍她肩,语重心长地劝道:“日后你要学着面对门中琐务,许多你以为自己不可胜任的时候,偏要试他一试,如此才不辜负你这般过人的天赋,来这世上走一遭,兴许便是那天命之人呢?”
清徵诺诺地应过,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向来言少意寡,孟无悲的寡言是因他足够强大,所以不需要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她却不然,她对自己的斤两清楚得很,实在不敢妄自尊大,只以为多说多错,不说不错,最好是事事都交由师兄顶着,让她一辈子默然无闻,只做个无名小卒,实则也无伤大雅。
直到这一刻,她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这江湖上千千万万的人,会因“清徵”这二字而俯首叹服。
这厢辟尘门暗潮涌动,那厢萧漱华却还拉着孟无悲去到灯市看热闹。
华灯万千,蟾宫朗朗,漫天寒辉垂落于他们衣间,再由融融灯火跃上萧漱华那张青白的面具,映出满面暖光。孟无悲一路被他强拉着走,因着人山人海,竟还有几分跌跌撞撞的意思。萧漱华却不等他,强行拽着横冲直撞,二人漫无目的地混入人群,仿佛人潮拥簇,他们便于冥冥中静默奔走,两人俱不开口,却都心有灵犀地向着灯市尽头走去。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萧漱华问。
孟无悲想了想,最终摇摇头:“贫道于简都,只想过学宫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