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仉星航还没有在虚伪中麻木。他在仉怀安家里,在莫城家里。无视谩骂和冷眼,压抑情绪,竭力笑脸迎人,乖巧又卑微的讨好……妄图能够有个长久的容身之处,可以不再经历抛弃。
可后来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影响不了既定的结局。
经年累月,他在压抑的反噬中,逼疯了自己。
仉星航想,那个疯子死在了昨夜,现在的他,能够正常的去生活爱人。
阮芳雨是第一个在意他情绪的人。他给他系上红线,好似婚礼上新人交换戒指,完成双方互相专属的仪式,这种感觉让仉星航迷恋,Alpha的占有欲让他愈发想把人牢牢攥紧在手中,血与骨都融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
接下来就算是装,也要装成阮芳雨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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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进来喊他吃饭时察觉空气里带了湿气,见他仉星航赤脚从房间的小浴室出来,手里拿着毛巾在擦湿漉漉的发梢。
“哥。”仉星航见他站在门口,张开手臂就去揽他。
阮芳雨后退避开,翻了个白眼,绕过去把对面透风窗户关好。他给窗户上锁,还不忘叭叭数落:“仉星航,你感冒了还湿着头发吹风,是嫌自己烧得不够重吗?你透个底,要不然下次直接冲40℃去,我提前给你联系火葬场。”
“那倒不用,哥又不陪我一起死。”仉星航手里拿着毛巾,逼上前来,从后用胸膛将阮芳雨禁锢在窗前。
由后而来的湿气,夹杂淡淡信息素。阮芳雨两腿肌肉倏地紧绷,汗毛紧接立起来了,他面上不显露,只冷冷道:“起开。”
“哥。”仉星航跟他贴着,薄薄衣衫分享着二人体温。
阮芳雨借由面前玻璃上的影子,看到仉星航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后颈。他咬的牙齿嘎嘣一声,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打颤。
他像是被摁在砧板上烘烤,浑身上下无一不焦灼,却又不能急躁把人推开,恐怕适得其反。
“我想……”仉星航举起右手,将毛巾盖到自己头顶,遮住了眼睛和愈发恐怖的视线,后退半步,小腿肚磕着床沿顺势坐下,闷闷说:“我想让你帮我擦头发。”
“……”阮芳雨本来觉着自己是死里逃生,现在又觉着是自作多情,火气一发不可收拾往上蹿。
“你手呢?你是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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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最终还是妥协了,半跪在床上狠命揉搓仉星航那一头湿漉漉的发,毛巾蹭过额头伤痕,勾到结好的痂。血痂经水一泡本来就软,被他这粗暴动作一刮,直接蹭掉。
血顺着额头流下,仉星航被迫闭起一只眼睛。半转过身仰头看向阮芳雨。
“对不……”柔软毛巾上沾了血花,阮芳雨正要道歉却怔住了。
这一瞬间的对视,让他心中好似被扎进了一根刺。仉星航的瞳孔很漂亮,乌黑瞳仁边缘有圈神秘莫测的紫罗兰色,像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
只是这眼睛越漂亮,里边空洞又麻木目光就越刺人。血顺着伤口蜿蜒流到下巴,他却连一丝痛楚都没有,平静望着阮芳雨。这样的目光,阮芳雨今天看到了两次,一次是在树下,另一次就是现在。
他恍惚想:仉星航的眼睛一直都是这样吗?
仉星航喉结滚动了下,不知道阮芳雨为什么突然失神,如果不是怕脸上的血弄会脏了对方的脸颊,他很想凑近去亲吻将他唤醒。但现在,只能尝试说:“哥,能帮我擦一下吗?”
“对不起。”阮芳雨道完这句延迟的歉,回过神,把毛巾摁在他下巴上,转身下床寻找药箱。
“就在旁边那个衣柜的最上层。”仉星航用毛巾捂住伤口,抬手指了指。
阮芳雨根据指示打开柜子,匆匆一眼发现里边排山倒海的衣服都还没拆塑封和标签。他来不及过多关注,摘下药箱摁在床上,翻找出里边的消毒剂和绷带创可贴。
仉星航朝里转身,一条屈横在床上,另一条腿搭在床沿,脚尖踩着床边地毯,腕骨清晰裸露在外。阮芳雨半跪在床上直着身给他上药。伤口不浅,边缘本来已经长好,现在因为刚才创伤花白的肉往外翻,仉星航不喊疼,他却一直皱眉。
阮芳雨低着头,不觉间连呼吸都放轻了。“是不是很疼?”
仉星航眼皮张了张,看他这么小心翼翼,极轻笑了,他喜欢这种能牵动自己所在意人心神的感觉,眉头一皱,装模作样。“特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