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谈得还算顺利,尤其是这次的法务团队很靠谱,上面终于放弃那些半死不活的专家教授了,找了个base在纽约的香港人,很专业,事情办得漂亮,和唐一臣的配合也十分默契。
“你不急着回伦敦,是老爷子又给安排了相亲吗?”
“那不然呢?”唐一臣故作轻松地笑了,只是笑得有点苦。
他已经马不停蹄地相了快十年亲,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许他跟秦鹭泽的分手场面会更和平一点。也是因为这个,在那之后的这些年,唐一臣再也没有认真谈过恋爱。
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不会明白他的苦衷,也不可能接受他在那些女人中间的周旋。唐少爷总要陪女孩去逛街看戏喝茶,他唯一的底线是不形婚,可他的身边不能没有女孩子,这是老爷子接受不了的。
但如果是知根知底的人,和唐一臣恋爱,可以真的无所求吗?他不是自命不凡,他只是不能去试错,因为那样的风险唐一臣无法接受。
所以唐一臣从来没有怪过秦鹭泽,哪怕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分手多年,那人不肯和唐一臣多说一句话。因为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里,秦鹭泽真的受了委屈,唐一臣没有立场指责他。
只是,他自己何尝没受委屈呢?
所以公事忙完,唐一臣又主动留下来在开普敦善后,一切都处理完毕后,他给助理放了假,自己悄悄躲到约翰内斯堡来,只想过两天清净的日子。
但最多也就两天。等到大部队都回到国内,老爷子也就知道他这边忙完了。唐一臣是不配拥有自由的人,他不奢望这个。
“你那边两点多了吧,还不睡觉,是等着再出去喝一杯?”
韩檀只能替自己的朋友难过,却不可能替他解决问题。
他们都有摆脱不掉的宿命,所以只能在宿命的指缝中努力地找到一点光,再借着那一点光尽情放纵。
“本来没想的,你一说倒确实有点想喝了。”
“那就去吧,我也快到医院了,”韩檀说着,已经开进了医院大门,“多喝点,但也别忘了擦亮眼睛,说不定有南非壮1在等你呢,have fun!”
没正形。
唐一臣借着韩檀给人当0的事儿也损了两句,挂掉电话时心情也还不错。
南非其实是个好地方,唐一臣不是第一次来了,约翰内斯堡他更是不算陌生,找这家酒店也是因为楼下的bar质量不错,最重要的是,在这里,绝不会有人认识他。
唐一臣去洗了个澡,在一箱子西装三件套中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黑色衬衣,天鹅绒的,很骚,很适合今天。
梳妆打扮完,唐一臣才发现自己的日抛扔到另一个箱子里,被助理带回伦敦了。他平时其实只戴框架,隐形眼镜是用来应对突发状况的。没有就不戴了吧,索性连眼镜也不想带,400度的近视而已,还不至于找不到房门。
酒吧里人很多,非常热闹,但算不上嘈杂,是唐一臣喜欢的气氛,也让他想到了circle。
他有点想家。
A市是他不敢轻易回去的地方,每年除了老爷子生日,他连出差都要努力避免。他其实是不配随便回到那个家里的人,就算别人不知道,唐一臣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他一方面为自己跟封建大家长斗争的样子鼓掌叫好,但另一方面,在内心深处,他很难过,总想着,如果他能再正常一点该多好。
唐一臣就坐在吧台边沉默地喝酒,偶尔有人过来搭讪,他眯起眼睛看过去,也都没什么兴趣,客套地聊两句就结束了。他一直坐到快四点,喝得有点醉,近视加上酒精,唐一臣只觉得满眼都是霓虹闪烁。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突然坐下一个人。唐一臣很缓慢地抬头,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意外地发现那是个长得很帅的亚洲人。
“讲中文吗?”
他喝多了,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听起来软踏踏的。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表情有些玩味,但还是点点头,字正腔圆地答了句,“当然。”
“我请你喝酒好不好?”唐一臣笑着冲他举起杯子,仗着是在遥远的非洲大陆,正儿八经的异国他乡,口不择言道,“我请你喝酒,你操我,好吗?”
对方接过酒保递过来的威士忌,像是确认一般,用很奇怪的语气问,“好啊,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可。以。”
唐一臣一字一顿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