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电影都不错,在我心里它们都有奖杯的份量。所以,我收藏了全部蓝光碟。”
闻言,他猛然顿住脚步,转身面对我,眼神好像被撞了一下的小鹿。
“真的?”
我故作淡然地笑笑:“不过一直没有打开看过,家里没有合适的设备。”
“那……一共有多少部?”
“主演七部,配角四部,友情打酱油三部。你多演电影吧,电视剧不适合你,尤其是那几部学霸精英什么的,他们都没有生活气。”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后面的话,听我报完数字就开始呢喃着对应片名,眼神期待地等我肯定。
我点点头,他立即粲然骄傲地扬眉笑起来。那样子和茉莉被表扬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人与人交流,有时候不必说太多,一两句坦诚就足够窥探十年概貌。冰面迸裂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从此时此刻,蜿蜿蜒蜒伸向封尘的往昔。
我不知道自己能接受他到哪一步,但我知道,我从未真正拒绝过这个家人。
这个夜晚,我已经等待多年了。
第24章 你总归是最听我说话的
第二天迟雪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便将自己出差期间落下的一段重场戏拎出来拍。
那是一段三人对手戏,关山,老关,顾白。
一天傍晚,老关的病情回光返照般好转,对儿子提出想去楼顶吹吹风。于是关山带他去楼顶,父子间发生了一场对谈。
不久后顾白外出归来,在屋里遍寻不到人,最终找上楼顶,正好听到恋人对过往生活的怀念感慨,之后就是三人对手的剧情。
戏要在傍晚才能正式开拍,为了顺利在那个时间段完成拍摄,迟雪一大早就开始和我对戏,陈佐达在近午时分来到现场加入排练。
“你不能直接把心里那股情绪露出来,你要藏,刻意地藏,找听起来不重要的茬儿。你明白吗?你先抱怨老关这个时候跑出来吹风不注意身体,让人操心,铺垫到那个忍不住的点了,再爆发,再控诉。”
陈佐达一如既往对我循循善诱,边讲边演。
他的演技臻于化境,四五十岁的人了,说把自己变成痴怨小年轻就变,顾白的神情落在他脸上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口中说着抱怨的台词,眼神往边上一扫,瞟向关山,立即有暗潮涌动的暧昧氛围。
只这一眼你就能看出,顾白踩在灰冷、疯狂和自毁的边缘——剧本上,顾白的结局是溺水失踪,生死不明。
我想象不出自己该如何完成这样的表达,这样信手拈来浑然天成是不可能办到的,我唯一的武器只有共情。
而我所共情到的,和他的理解又似乎有所不同。
在顾白赋予我的情感中,面对命不久矣的老关和未卜的将来,我更多的是恐慌。因为没有别的牵挂,世界对我来说太大了。所以我有意无意的、对关山的诱惑,是一个人对生的本能,是想要抓一点牵挂。它和疯狂,和自毁,和情-欲没有关系。
做完示范,陈佐达示意我试试。
然而我有些卡壳,心下犹豫是否要和他展开讨论自己的理解。
严格来说,这部分是顾白和关山的事。比起他,我更应该和迟雪探讨。
“该开饭了吧?”迟雪突然抬手看表,卷起剧本对陈佐达笑道,“陈老师,先干饭吧。”
陈佐达眼珠一转,看看他又看看我,莞尔:“行,你们自己的点自己理吧。”说罢,两手一甩出门去。
迟雪扭头冲我眨眨眼:“走吧。”
白助理特意去打包了饭菜回来,比剧组和迟雪平时吃的都丰盛。迟雪朝上指指,示意去楼顶。我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