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她实在是想太多了。

哦不,她这回,是想太少了。

她哪里会想到,自己死后不仅入不了轮回,还要无缘无故被鬼差锁上镣铐,绑上烈火烧不尽的赤焰江,接受无穷无尽的惩罚。

她想张口问问绑她魂魄的黑白无常,她想张口问问命人将她带去地狱的殿前阎王,她还想张口问问他身边一脸肃穆铁面无私的执笔判官,但是,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炼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她在那里待了多少年岁,她自己也忘了。

十八层地狱,她不记得自己在哪一层;万千种需要入地狱的罪责,她不知道自己犯了哪一条。

她日复一日地被锁在赤焰江上,被吊在滚烫的悬崖峭壁上,刚开始她还能数数日子,算算自己究竟被关了多久,后来她却是连年岁也忘了,鬼魂只剩一口气吊着,苟延残喘。她浑浑噩噩,在地狱里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后来便是宋斐。

他突然的出现,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宛如是神兵天降。

她看见他满身血污,闯进地狱,一手燃着鬼火,一手缠着银鞭。

因为他闯开地狱大门而跟着涌进来的一群小鬼比他先注意到了她,对她厮杀啃咬,拳打脚踢,活像他们是上辈子的冤家,活像她曾杀了他们全家。

可是她哪里杀过人呢?她连花园里看到一只蚂蚁都要让着它先走,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她闷哼一声,痛苦回荡在整个赤焰江的崖壁上。

后来,她的腰上便多了一只手,一只沾满杀戮的手。

她看见趴在崖壁上啃食她的厉鬼一只一只被扔进赤焰江里,她看见吊着她不知多少年岁的镣铐被银色的灵力解开,她看见抱着她的那个人,与她一样的血迹斑斑,遍体鳞伤。

可她没有力气去回抱他。

她趴在他的肩上,汩汩浓黑的鲜血与他的混在一起,脖子上,脸上,身体上,尽数都是。

她撑着最后一点眼皮,看着他披荆斩棘开出一条血路,谛听、判官、牛头马面,还有无数的阴差鬼将,尽数都来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