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这样一提,温见宁的情绪还是不免受到影响。没过一会就借口宿舍里闷,说要一个人出去透透气。钟荟也难得没有跟她一起出来,放她一个人静一静。
温见宁穿上一个人出了宿舍,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她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还有些余钱,打算趁这个空闲去买些东西。
上次丢了几本书后,她就一直想买一方印章,回头在自己的书上留个标记。
内地战乱频仍,学校两次西迁,使得买书用书对普通学生都成了奢侈的事。
尽管学校为学生提供助学贷金,但仍有许多同学生活拮据,只能一边找兼差,一边典当自己的书籍衣物来勉强维持生计。温见宁虽还不至于到典当东西的地步,但手头暂时用不到的书总是会低价卖出给需要的同学,也算帮他们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
同学们之间的书买进卖出,在扉页上留下名字,下任主人再用笔涂掉未免太过糟蹋书了,还不如仿照古人,在书上留个印记,只要再看到知道是自己的书就行了。
之前她跟别的同学打听到有个联大的学生在卖篆刻印章,打听了那人常出没的茶馆,今日正好可以去找那卖印章的人。
春城的街头有许多茶馆,出了学校的那条街上就有三五家,里面人满为患。除了少数真正的茶客外,绝大多数都是联大的学生在那里看书。角落的方桌前坐了一个男生,正在埋头看书,旁边还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印章。
走近了一看,才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是她的熟人冯翊。
冯翊察觉到来人,抬头看到是她,也有些惊讶。
当初他从国外回来得匆忙,身上所带的钱不多,后来更是跟家里断了联络,只能想办法自己谋生。他教小孩子功课,做过些小生意,攒了一年下来,如今手头也有些微薄积蓄,至少暂时不必为填饱肚子发愁了,所以最近才帮人刻刻账、写字抄书画画来赚点小钱。
温见宁听得很是佩服,虽说冯翊是个理科生,不过可比她这个中文系的人要风雅多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与冯苓姐联系不上,可是上海那边不通信?若是需要帮忙的话,或许我可以帮忙托人先把信送到香港那边去。”
话一出口,她就觉出不对。
虽说从西南到上海路途遥远,一封信不知要几经辗转才能寄到,但无论怎么说,两边的通讯并未完全中断,冯翊不可能和家里完全断了往来。这些日子她跟齐先生就不曾断过书信往来,更何况是他和冯家呢,只怕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果然,冯翊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想用什么石料,刻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