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下,瓷盏掉在桌上,咕噜着洒了茶水。

他起身走到窗楹前,推开那半掩的窗,院中的海棠盛开着嫣粉色花瓣,蜂蝶围绕着枝头飞舞,院中央的一处池子,是牛乳喂养起来的,每日都会更换新鲜牛乳,甜丝丝的香气扑面而来。

可裴淮却不觉得甜,胸腔内像是挤满了苦水,涨得他说不出的难受。

料峭春风,吹得他鼻尖通红,却觉不出冷,只是脑中忽然想起曾经有一回。

侯府的杏花开了,白白的落了一地。

又逢下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伞面,她在前面走着,他在后头跟着。

她走的很急,手里的伞因为风吹而略微摇晃,雨珠沿着伞沿儿滑下,雨珠没过伞柄将她白嫩的手浸湿。

裴淮不紧不慢跟着,还在想该如何同她解释。

已然答应了不再去教坊司赌,可今日平白搭救了个姑娘,那姑娘不听劝,巴巴跟着来了府门前,恰好就被出去的月宁瞧见。

回来后,就怎么也不肯搭理自己。

他没撑伞,索性由着雨珠打湿衣裳和头发。

终于,月宁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垂花门前。

绿意葱茏的花墙上,绽开着许多零星粉白的小花,勾缠着雕花墙壁一路攀爬到墙头,又绕回来,拧巴着身子错成扯不开的绿墙。

她穿了件雪白的衫子,外面套着件鹅黄色褙子,水一样涟涟生动的裙子因为她猛然回头,荡开花瓣似的形状。

裴淮有时候也纳闷,为何自己会对这些细枝末节记得如此清楚。

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可以独自拿出来回味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