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后,月宁戴好帷帽,跪在殿中念了少顷祝词,便听见外面隐约有些动静,她侧耳倾听,又仿佛是风吹过翠竹的声响,窸窸窣窣,与那檐上滴答的水声混作一团。

她跪立在蒲团上,双手合在胸口,默默继续念叨。

而此时的殿外,裴淮将将砍晕两个侍奉在外的丫鬟。

踏着青石板路,他缓步登上台阶,曲径两侧的青竹郁郁葱葱,划着他的衣袍弹开弧度,他伸手,将挡在眼前的枝叶拨开,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殿门。

只一眼,裴淮屏了呼吸。

殿内跪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从背影看,纤细柔软,端正乖巧,她时而低头默念,时而抬头对着观像祈祷,风拂过她的衣裳,将那素白的锦衣吹出褶皱,天青色褙子边角绣着金线,拢起的发不时从帽纱下散出,纤腰细的只手可握,她拜了拜,起身的一刹,风撩起帽纱。

露出那洗白滑腻的脸颊。

裴淮眸光幽幽,攥住竹枝的手下意识用力一折,咔嚓一声脆响。

“谁?”月宁警惕地转过身来。

裴淮嗤了声,将这段的竹枝信手仍在脚下,自甬道间从容走出。

帷帽下的小脸,几乎在看见来人的一瞬,变得惨白惊惧。

她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双膝发软,喉咙发干。

而本该守在殿外的丫鬟,双双倒在地上,她想喊母亲过来,可斋房据此甚远,她动了动唇,只觉天旋地转,面前一片空白。

裴淮停在殿门前,目光流连在那遮着帽纱的面上,反复逡巡,唇角勾起的轻笑慢慢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阴恻恻无法直面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