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是要退了契约和银子, 让月宁尽早搬离。

月宁着实难以接受,便与他好说歹说商量延迟几日, 待她找到下一个住处后,定会主动去牙行解约。

许是连老天都可怜她,晌午那会儿天还晴着, 只出了趟门,乌云登时笼在头顶,轰隆隆一阵雷声后, 豆大的雨点猝不及防打落下来, 淋的她浑身湿透。

偏又没带伞,月宁抬手遮住额头, 快速跑到沿街店肆的屋檐下。

衣裳濡湿,贴在皮肤上又阴又冷, 月宁抱着手臂, 仰面看着擎伞走过的路人, 皆是陌生匆忙的, 她眼眶微热,又稍稍仰起脖颈,逼回眼泪。

天色越来越暗, 看情形一时半会不会停雨,她咬了咬牙,两手遮到头顶,冒雨跑了出去。

对岸茶肆,李衍放下热茶后,从桌案旁捡起伞来,方一撑开,还未迈出脚步,又默默收了伞,捏着伞骨放在脚边。

如此不光明磊落,甚至有些下贱的行径,正是出自李衍之手。

他面上不好看,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会用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一个女子离开扬州。

雨下到半夜,月宁开始咳嗽,起初并不厉害,后半夜隐隐有些发热,四肢酸软起不来身,她就知道不大好。

她披上衣裳,强撑着起来,去剁了姜末煮热水,水开后稍稍吹了下便一股脑灌进喉咙,接着她顾不得收拾,赶忙钻进被褥里,蒙上脑袋开始捂汗。

幼时宋星阑常用这个法子,家里没钱,两人吃不太好,一到冬日就容易感染风寒,咳嗽流涕,宋星阑身子弱,却很是能撑,总是笑盈盈地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喝完发发汗,明儿一早就好了。”

穷苦时候,不觉得苦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