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来,那我让人先去烧水。”阿满腿脚伶俐,躬身就往小厨房跑。

裴淮道“不必。”

净房门从内合上,阿满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处:这么冷的天,凉水沐浴,身子受得了吗?

净房内未燃炭火,吸进肺里的空气沁着森寒。

裴淮踏进浴桶,缓缓将身子沉了下去。

闭上眼,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死前场景。

深秋时节,尚未褪去战火气息的京城笼在肃杀之中。

乱石林立的荒院,枯草肆虐,而他正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混着血水的头发黏成结块,浑身上下衣衫破烂成绺,皮肤上遍布鞭痕,刀痕。

门外传来叛军的嬉笑声,裴淮抠着地砖,充血的眼皮几乎把整个眼球遮住,他摸索着想要爬起来,碎骨撑不住,脑袋才离地就摔了下去。

“呸,还真能活!”腥臭味搀着令人作呕的秽气扑鼻而来,进门的官兵嫌恶的扇了扇鼻子,二话不说一脚踹向裴淮的腿骨。

“人不人鬼不鬼的,苟延残喘个什么劲儿!”另外那个官兵松了松腰带,呲牙冲旁边人挤眼:“老子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在侯府公子身上撒尿。”

腐肉,刀伤,日夜被作践羞辱,三个月里,裴淮无数次想到死,想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这无休止的痛苦,还活着做什么,一副残躯,卑贱而又可怜。

可他不甘心,哪怕被折磨陈这副鬼样,他也拼命挣扎着醒来。

有太多事没弄明白。

晋王叛乱,拥护太子一党的官员悉数遭到屠戮,淮南侯府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