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走了没几步,他就看见了另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刚好是夜色接替暮色的时候,斜打的光线半暗半明,一簇一簇匐下,撷取快消失了的白昼溢出的生机。
宋非玦站在黄昏与黑暗的边界,似乎察觉到了背后投来的视线,他侧过身,露出玻璃公告栏下面那两张拼在一起的白纸。
方知潋的视力不太好,以至于他看不清旁边几张陈列着密密麻麻文字的公告。
很奇怪,可他偏偏看清了宋非玦想让他看清的那两张白纸。
那是两张相似的装置图,左边的那张图下方附了专利发明项目名称和申请者,以及申请日。
而右边的那张图则只附了一排字:全国科创赛一等奖,获奖者,张明濯。
方知潋怔怔站在原地,隔着稀薄的空气与宋非玦遥遥相望。
他做贼心虚,没来得及把沾满黑色印迹的手心藏在身后,也没有注意到——
目光流转的倏然间,宋非玦的视线已经下移至他的手心,那双漂亮含笑的眼睛里闪着捉摸不透的光。
从某种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同谋,也是共犯。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八章
根据临川气象台的天气预报显示,受冷空气影响,本周二的降雪概率将高达80%,偏北风二到三级。
方知潋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初雪,等他凌晨起夜接水的时候,白色已经充斥四下,明暗掩映的街灯下清晰可见细雪翻飞的踪迹。
他停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发现唐汀正揉着眼睛探出半个脑袋,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大概小孩子对雪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唐汀掩饰不住雀跃地压低声音:“哥,我们出去堆雪人呀!”
“几点了,”方知潋瞥了一眼钟表,不为所动,“赶紧回去睡觉。”
十分钟后,全副武装的方知潋和唐汀一起蹲在玄关门口换鞋。
“只玩半个小时,”方知潋放轻了动作带上门,转头就对唐汀约法三章,“你这个手套怎么回事,两只还不一样颜色?”
唐汀快把围巾系成个死结了,不拘小节摆摆手道:“时间紧迫,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方知潋说不过小学生,一把给唐汀的毛线帽拍下去了:“帽子戴好。”
雪下的厚度远远不到堆雪人的程度,但有一句话叫来都来了。方知潋把从冰箱里拿来的胡萝卜和衣服上硬拽下来的纽扣递给唐汀,让她去边上站着,自己开始拢雪团。
唐汀跑到一边去不知道捣鼓什么了,留下方知潋矜矜业业干了一会儿苦力,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拢起来的雪团被堆在一边准备等下做雪人身体,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用树枝对着一块没被踩过的干净空地画了颗心。
画出来的心圆鼓鼓的,方知潋很满意,哆嗦着扯下手套用手机拍了一张。
他熟练地打开微信,把照片发给了宋非玦。
本来还想打几句什么,但方知潋犹犹豫豫,越想越觉得发雪地画画照片这个行为都有点像小学生。
迟疑的空档,方知潋被一团从身后掷过来的雪球偷袭中了,雪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卫衣的连帽上。
方知潋后颈一凉,咬牙切齿地转过头:“唐汀——”
雪人是没堆成,最后发展成了打雪仗。
原本准备被当作雪人身体的雪团物尽其用,全成了一个个柔软蓬松的小雪球,在掷来掷去的过程中飘散在橘色的街灯下,又重新落回了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