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潋捂住纸袋封口的手指一滞,他茫然地反问:“宋非玦……乳糖不耐受吗?”
窗外的枯叶微微发涩,下过骤雨的空气透过教学楼的墙壁渗进来,在潮湿的走廊弥漫起一股类似湖面蒸腾的放线菌气味。
膝盖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感,明晃晃地昭显着雨天的存在感。
每到下雨天,温沛棠的旧疾就会复发,长年累月的旧病还来不及愈合,又添上了新伤。
宋非玦不喜欢下雨天。
他抖落了伞面上透明的水珠,将雨伞支开,放在走廊澄亮的地面。
教室内一片静寂,只有偶尔书页翻动发出的细碎声响。
宋非玦从前门进来,穿过张明濯的书桌旁边时垂眼看见了那副原本应该放在桌洞里的耳机,他不动声色地绕了过去,把书包放在桌面上。
“你那套《真题分类全刷》借我一下。”张明濯转过头,一只手拧开瓶盖。
张明濯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再抬起头时,发现宋非玦的视线落在他手中握着的塑料瓶上。
“哦,”张明濯晃了晃还剩半瓶的拿铁,戴着的耳机不小心滑下来一只,“早上那个七班的给你送的,我看你从来也不喝,给我呗。”
宋非玦好像对这个问题不太感兴趣,点了点头:“你戴的耳机是我的那副吗?”
“对,刚用完。”张明濯扯下另一只,边递给宋非玦边又喝了一口,“你要用?”
“不用。”宋非玦微微笑了一下。
但他还是接过耳机,慢悠悠地把缠在一团的耳机线解开,又重新放进耳机盒。
“我找一下那套真题,”张明濯大大咧咧把那瓶没盖上盖子的拿铁夹在腿间,伸手去翻宋非玦的书包,“我昨天看到小段给的那道附加题,和你那本……”
还没等说完,张明濯忽地感觉到胸口一疼,一个坚硬的小盒子顺势弹到他的腿上,撞洒了那瓶没夹紧的咖啡。
咖啡顺着张明濯的校服裆部往下流,位置尴尬,在白色的校裤部分洇出一片褐色污渍。
“适可而止吧。”宋非玦笑意不减,他很慢地眨了眨眼,睫毛无辜地投下一抹扇形阴影。
“送给你了,”他用很随意的口吻提醒,意有所指,“不过下一次扔的就不一定只是耳机盒了。”
张明濯足足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潜意识里以为宋非玦说的是耳机,连裤子都来不及擦,怒道:“你有病吧?”
凭空响起的吼声不亚于在平静水面掷下的巨石,有不少人循着声响奇怪地望过来。
宋非玦扬起的微笑未变,仿佛张明濯的怒吼只是一场独角戏。他垂下眼睫,用礼貌的语气询问:“需要纸巾吗?”
天气预报里预告的暴雨迟迟不下,直到下午第二节 课,天色毫无预兆变得越来越暗了。
中午还是正常的阴雨天色,铅色乌云密布。到了现在,却已经黑得仿佛夜晚七八点钟的天色。
还没打下课铃,有学生频频向窗外看去,外加交头接耳两句。方知潋恹恹地盯着书本上模糊零落的文字,听见祝闻小声自言自语:“还没见过下午天就这么黑的。”
段嘉誉见他们心思不在学习上,再加上也快要下课了,索性敲了敲黑板:“想看的可以过去看,不准开窗啊,注意安全。”
要是搁别的老师这么说,没准儿是反话,但段嘉誉不一样。话音刚落,一堆学生就挤到了窗台边上。
“不会真是世界末日吧?”祝闻虽然没跟着挤过去,但远远眺望一眼,还挺担忧。
“黑云飘过去了而已,”尤丽撇了撇嘴,拧开保温杯才发现里面没水了,又放回去了,“真替你地理老师担忧。”
祝闻乐观道:“还好我选了理科。”
恰好下课铃响了,祝闻眼尖,自然地抢过尤丽手里的保温杯,说了句“打水去”,便扯着方知潋往外走。
“等一下!”尤丽猝不及防地被夺过保温杯,还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