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花牌不需要多少技巧,赢面的关键在于运气占一半,心理战术占另一半。
可惜方知潋牌运太差,心理战术也玩不来,每次一拿到暗牌,别人看他的表情就能对牌面知晓一二了。
比如现在,方知潋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就像是把全部手牌明明白白地罗列在牌桌上,输赢已经昭然若揭了。
说出来的那一刻,方知潋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手心反而松开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内心只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该来的总算来了。
从方知潋察觉出对宋非玦感兴趣开始,后来到举棋不定的心动,在被窝里循环播放一晚上《冬天的秘密》,他早就该知道了,该来的躲不掉。
沉默了十几秒,又或者只是几秒,时间被等待无限拉长,宋非玦说:“抱歉,我不是同性恋。”
远处的路口一辆出租车驶过,按了一下喇叭,发出短暂的嗡鸣,给了方知潋缓冲的时间。
“嗝——”不在预料之中的是方知潋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把心里过了一遍的草稿噎得七零八散,“我,我也不是同性恋。”
方知潋还不知道接下来的这句话会在几年后成为一句烂大街的话,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的:“我只喜欢你。”
他说完这句话,宋非玦难得停顿了一下,没有接话。
这次方知潋决定趁下一个嗝来临前把该说的都说完,然而告白是临时起意,被拒绝是板上钉钉,他来不及思索,只好有一句说一句地往外冒。
“我知道有点突兀,但你可以考虑试一下。”
“没有人天生就是同性恋,但有人试一试以后才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不是,说反了……”
实在无话可说,方知潋开始一一数起来自己的优点,两只手数不过来,连不挑食能吃苦耐劳都算上了。
“反正,嗝……”方知潋终于编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总结,“千好万好,不如我好。”
缄默半晌,对面没了动静。
方知潋犹豫好半天,惴惴不安地抬起头,看见宋非玦正歪着头,眼里含笑地望着他。
“不吃葱。”宋非玦竖起一根食指。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且细长,腕骨形状清晰,称得上漂亮,让方知潋移不开眼。
“姜。”
“蒜。”
“香菜。”
宋非玦每提及一个,就漫不经心竖起一根手指。
“对了,还有不吃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竖起最后一根手指,然后用似笑非笑的神情望向方知潋,重复了一遍,“不挑食吗?”
方知潋被宋非玦这么轻飘飘看一眼,三魂七魄丢了一多半,愣愣地盯着他光洁白皙的手心,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假如他是流浪小狗就好了。方知潋想,在偶然遇见的时候,可以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一蹭宋非玦的手心,又或者深深低下头,把毛绒绒的后脑勺埋进宋非玦的手掌。
可惜方知潋不是小狗,宋非玦也不太像会主动去摸流浪小狗脑袋的好心人。
宋非玦是那种,好像很喜欢看灰头土脸的小狗因为他一句话就露出迷迷糊糊的样子,但是等真看到了,又会毫不留情收回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扬长而去。
“我也可以不……”方知潋欲言又止。
“抱歉,”宋非玦敛了笑容,“我们还可以继续当朋友。”
他说“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轻微卡顿了一下,如同学校中午的午间广播,偶尔会由于信号造成吞音卡顿。
没有被摸到头,还沉浸在伤心情绪里的小狗是不会察觉到这些的,甚至还又打了个嗝。
宋非玦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