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嘉荣找上门来时,叩了好久的门,他站在门口抽着鼻子,窝缩成一团,脖子裹在深咖色的围巾里。
老刘出来开门,见着来人是他,一下子脸色就凶悍了起来。
吴嘉荣问:“聪聪呢?我要见她。”
老刘气急败坏,大声咒骂:“他娘的贱娃子夜里跑路了,狗日的,老子花八万块买个空气?你还敢找上门来问我要人?”
吴嘉荣“哐”一下就跌进了泥地里。
他沿着老刘家那条路走了很远,走到双脚麻木,这么冷的天,聪聪会去哪里,她会饿着吗?会有好心人送她回家吗?吴嘉荣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疲惫到了极点,似乎所有情绪都绷在一根银线上,只差临门一脚,那条银线就会绷断。
吴嘉荣蹲在路的尽头,大口喘着冰冷的空气,呛到温暖的肺里,呛得他咳嗽不止、眼泪不止。
吴嘉荣把兜里装的糖果一颗一颗剥开,混着眼泪和寒气全数塞进嘴里,有几颗顺着他的喉咙直直坠落到胃,咚咚,仿佛要把他的胃砸穿。
“新年快乐。江颐钧。”他用麻木的手指给江颐钧发去了短信。
江颐钧接到短信时,他正准备拿着礼物到江家去,是送给江云秋的新年礼物,漂亮的公主裙。
江自省难得想起了这个家,提前给庄婉婷来电,说要趁着年味未散,回来一块儿吃顿饭。
庄婉婷从清晨起,兴致就极高,差遣着管家点办东西,自个儿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画起妆来,穿上了前几日刚送来的定制旗袍,漂亮得紧。
她打电话知会江颐钧,叫他今晚过来吃饭,额外还叮嘱江颐钧嘴上把个门,别在这么难得一聚的日子里惹恼了江自省。
但此刻,江颐钧不知怎的,品着吴嘉荣这条短信总有股说不上的心慌感。他坐在驾驶位,微蹙着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最终踩下油门调转了车头,冒着大雪开出了城市。
一路未停,直奔吴嘉荣的老家。
江颐钧在开车的间隙,给吴嘉荣回拨电话,那头嘟声很久,一直没人接听。
他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什么意思?吴嘉荣真的从此不再回来了吗?他想起那天在吴嘉荣公司楼底下,想接他下班时,却看见吴嘉荣和张敛并肩走的场景,吴嘉荣有这样自然又轻松的同自己相处吗?张敛对吴嘉荣而言是特殊的吗?
江颐钧越想越觉得堵得慌。
他不懂爱,又极度害怕去爱。
林澜芝是什么下场,直至今日,他都深刻记在脑子里。
那是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庄,挨着大片的田野。
江颐钧驱车进入村子,不少人从屋舍中探出脑袋来瞧,这儿的人没见过这样漂亮的车,相互眼神交流,窃窃私语。
谁家的漂亮车子?谁都不知道。
只见着漂亮车子的窗摇了下来,坐着个挺拔俊朗的青年,青年面露微笑问向他们:“请问知道吴嘉荣住在哪儿吗?”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吴嘉荣?那个吴嘉荣?这是怎么回事。
但面上还是收起了好奇心,给青年指了路,漂亮的车子就挤进了破败的小道,打破了村庄的寂静。
吴嘉荣站在桥上,望着桥底潺潺的河水,河畔的草地枯黄一片,冷风躲进他的衣袖里。
他脆弱得像一面镜子,脸色青白毫无血丝,湿漉漉的双眼结了一层淡淡的冰。
姐姐站在这儿、望着底下的河水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也如他此刻一样吗?平
静。
没有任何波澜。
感觉不到一丝悲恸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