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是不敢找姑娘的,万一要再让林雪遮把他从醉春坊捉回去,只怕他的下场就是一盘红油兔丁。虽然但是,听一听平康里自己排的小曲儿也是人间一件美事。
阮小七叫了一壶茶,翘着二郎腿就盯着台上那些姑娘们抚琴时雪白又灵活的手指流口水,直到被老鸨拍了肩膀。
“七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小没良心的,倒辜负了我们家温姑娘。”
这老鸨笑得一脸谄媚,刻意掐着嗓子,声音尖尖细细的叫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阮小七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往后退了退,脸上堆着假笑,“说起来我还没见温姐姐,姐姐近日可好?”
“好得很,林大人帮她赎了身,又亲自帮她说了门好亲事,如今也是人家平头正脸的大娘子了。”
“啊?赎身?亲事?林大人?”
阮小七瞪圆了眼睛,老鸨这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委实大了些,他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要先从哪个字问起,跳起来就嚷,“怎么回事?!”
“这、宰相大人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温伶走之前等了你不少时候,实在拖不了了才叫我把这样东西交给你。”
老鸨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一方手帕来,放到阮小七面前转身就走,生怕惹出什么祸事来似的。阮小七看她扭腰远去的背影,顿时觉得这事不简单,急忙展开了那方带着墨迹的帕子。
温伶说她自知身份低贱,从来都不敢奢望嫁入豪门。一直以来她只是觉得阮小七顽皮可爱,像极了她年幼病死的弟弟,所以才生出了亲近的心思,对林雪遮更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字迹潦草又慌张,显见的她在落笔的时候急于辩驳她的清白,那么老鸨所谓的“赎身”,真的有那么太平吗?
阮小七坐不住了,扔下茶钱就往回赶,正好撞上回家的林雪遮。林雪遮一看他这气喘吁吁的模样就知道他是逃了课,拎起他的后衣领就板着脸半推半搡地把他押回了卧室。
手里的牙牌往桌上一扔,林雪遮的声音都冷了许多,“说吧,又去哪儿撒野了?”
“我没……”
阮小七还想狡辩,一对上林雪遮的眼睛就把话都咽了回去,低下头绞着手指,乖乖道,“醉春坊……不过我是去听曲儿的!”
他嚷着替自己脱罪,“就听了个小曲,真没找姑娘!”
“那也不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好好上学堂,别总东游西晃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常去醉春坊的那几个纨绔都是什么做派,近朱者赤近……”
“好了林三哥哥,我知道错了!”阮小七平日里还能耐着性子把林雪遮的说教听完,今天却急急忙忙打断了他的话,蹲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大腿,“温姐姐被林大伯赶走了!”
“什么?”林雪遮也是一惊,“我爹怎么会知道她的事?”
“那天、她来看过你……”
阮小七的声音越说越小,心里暗暗责备曼殊不该那么莽撞,为了进相府竟然附了温伶的身。要知道宰相林正青,在外是清官,在内是严父,林雪遮是他最为骄傲的一个儿子,他自然不能让他和一个青楼女子有所牵扯。
阮小七长长叹了声气,把帕子拿出来给林雪遮看,“她是个好姑娘,若真是赎身嫁了人,我也替她高兴。可是……”
可是一个出身青楼的姑娘,又有哪家的公子会真心接纳她呢?
林雪遮扫了一眼帕子上的字,也知道事不容缓,牵着阮小七的手就去找林相对峙。
林相原本在书房里看书,见他们俩急吼吼地闯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听是为了温伶,登时就下了脸。
“张夫子说你们两个人时常流连青楼,不成体统,我还以为是市井流言,不想果真如此!”
“您说什么?”林雪遮一愣,疑虑顿时爬上了心头,“张道权、张夫子?”
第35章 叁伍-可疑的张夫子
“不错,张夫子说得很清楚,所以我才要想办法亡羊补牢,不能让一个青楼女子,毁了你二人的前程!”
林相生气的时候是眉毛、眼尾 和嘴角一起往下耷拉,瞧着就让人的心突突往下沉,不怒而威。林雪遮最是听他这位父亲的话,自然不敢当面顶撞。可阮小七虽是只兔子,却是个虎的,居然冲着林相直言他断案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