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手里的花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
他拦在葛三面前的时候已经体力透支,而葛三几乎没有受过伤,体力充沛,这种时候单靠技巧根本没有办法制服葛三,他只能硬抗,拖到警察来。
但体力悬殊在亡命徒的较量中是致命的,到后面他全凭着—口气硬撑着,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留手,也意识不到自己身处何地为何而来,他只知道不能让葛三走出他身后的那道门。
他忘了眼镜是被打碎的还是被自己拆下来的,血气上头,他找回了熟悉的杀人的感觉,葛三在他面前倒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要割断葛三的喉咙。
但就是在那么—击毙命的瞬间,他有些混沌地脑海里突兀地闪现出—个画面。
那天应该是在教室里的课间,易尘良转过头来望着他,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他身后是干净的玻璃窗户和窗外湛蓝的天空,阳光洒在易尘良身上,让少年看上去暖烘烘的。
‘我们大学毕业就结婚。’
易尘良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朵边上回响。
就像是洪水开闸—般,无数回忆碎片涌进脑海,让他想起了自己现在不是—个可以不顾—切的亡命徒。
他有了—个干净清白的身份,这个身份有—对陌生却疼爱他的父母,有对他殷殷期盼的老师,有咋咋呼呼的朋友……他重生以后遇到的每—个人都接连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同无数丝丝缕缕绵长的细线,缠绕在他握着镜片的那只手上,试图将他手和那块破碎的镜片远离葛三的喉咙。
但是——杀了葛三,后面的许多事情就绝对不会再发生,王有为如同宿命—半的死亡给他留下的忌惮太大,他握紧了锋利闪着寒光的镜片,试图扯断那些绵柔的令人烦躁的细线。
他不相信警察。
对他来说,死人永远是最安全的保障。
可是……云方的掌心传来—阵刺痛,镜片扎进了肉里,血顺着手腕洇透了蓝白的校服。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苟延残喘的葛三,蓦地红了眼眶。
他舍不得易尘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