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清有医保,住院手术能报销一部分,可是肯定也得自己花一部分,儿媳妇那边回了娘家还没回来呢,儿子去接了两回了,不回来,说婆婆住院是倚风作邪,装的,故意拿捏她。
儿子接不回媳妇就有点埋怨沈文清,也不到医院来照顾,都推给阚志宾,让阚志宾一个人照顾。
手术的事没人做主,阚志宾跟医生聊了半天,疼钱又怕伺候病人,不同意她手术,让回去吃中药保守治疗。
沈文清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儿媳妇在娘家住了一星期。其实她儿媳妇上四十岁的女人了,孩子都十几岁了,真离婚可没那么干脆,只不过想拿捏婆婆。一星期后婆媳俩各自回家,沈文清心里气不过,就去单位申明说以后退休工资她自己来领,不许她儿子代领,儿子来要钱,沈文清就故意不给,想拿捏住儿子和儿媳妇。
自然又掀起下一轮矛盾,婆媳俩整天闹得鸡飞狗跳,儿子也跟着闹,原本安心啃老的小日子,你忽然不想给他啃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呀,更叫沈文清心冷的是阚志宾只会袖手旁观,半点也不帮她,甚至还埋怨她两句。
天长日久这日子谁也受不了,沈文清弄得浑身戾气,一次次大闹之后,用二子的话说沈文清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回过味儿的沈文清一想,凭你们也敢欺负我,我还有娘家,我还有侄子呢。
一晃到了95年年底,丫丫都读初一了,星期天,沈文清一大早跑到冯妙家来了,黄阿姨开的门,见是不认识的人,问了一句:“请问你找谁呀?”
四合院这边沈文清是生平第二次来,上一次来可都有年头了,就是来道歉结果把张希运摔伤那次,她也不认识黄阿姨,担心自己找错了,迟疑地问:“这是不是方冀南家呀?”
黄阿姨也迟疑了一下,毕竟方冀南身份有些不同,平常也会有一些跑来走动拉关系的熟人访客,一般都会被技巧地拒之于门外,于是黄阿姨又问:“你到底找谁呀,有事吗?”
“我、我找方冀南,找二子,”沈文清说,“他们谁在家,你去说一声,我是方冀南他大姐。”
黄阿姨在冯妙他们家也好几年了,多少知道冯妙跟这位大姑姐不往来,就说:“一大早都出去了,就只有丫丫在家,小孩还在睡觉呢,要不你在这等等,我去喊一声试试?”
沈文清一听无奈了,丫丫跟她更不认识,就只有老爷子去世的时候见过,那小丫头连话都没跟她说过。
“他们这么早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方先生陪冯老师逛市场买菜去了,好不容易熬个星期天,他们去转转,方迅早晨跑步锻炼去了。”
“你是家里的保姆?”沈文清说,“那我进去等一会儿。”
“这……”黄阿姨为难了一下说,“你看我也不太认识你,以前从来也没见过,主人都不在家就一孩子在家,我也不好随便放人进来呀。”
沈文清气结,看着黄阿姨关门进去,便只好站在门口等,一边心里盼望着别是那两口子先回来,盼着二子先回来吧。
等了好一会儿还真如她所愿,二子先回来了。沈文清顿时见了亲人一样,没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一把拉着二子说:“二子,你快帮帮大姑,我要离婚。”
这次促使沈文清下定决心要离婚的原因,其实原本是一件小事,沈文清不是乳腺增生和纤维瘤吗,她那个已经比较严重了,家里却始终认为是小病,不支持她手术,大半年来一直断断续续吃中药,专门弄了个药壶熬,然后昨天下午她儿子来要钱,沈文清没给,说她吃药看病都没人给她钱呢,吵了起来,她儿子一脚把厨房地上的药壶踢翻了。
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文清提出离婚,阚志宾还不答应,离了他住哪儿啊,儿子啃老啃地好好的,沈文清突然把他们家踹了,他当然不划算。
二子现在忙他的广告公司,其实还真没时间亲自给她打官司当律师,但是没关系,他一法律系毕业的学生,最不缺的就是这方面的同学朋友熟人,再说那还有肖微呢。
方冀南和冯妙知道这事的时候熊孩子已经运作得差不多了,让沈文请去法院起诉离婚。肖微跟冯妙聊这事的时候,开玩笑的口吻说,她这个离婚案只在所属区的基层法院审理,结果连他们高院都听说了,六十五岁老太太起诉离婚,还专门请了个以刁钻出名的离婚律师,在这个年代就挺轰动的。
其实他们这个离婚案真不复杂,单纯家庭矛盾,夫妻感情早八百年就破裂了,又没什么财产好分割,没多少积蓄,房子是公家的,几个回合阚志宾就败下阵来,同意离婚了。沈文清扬眉吐气跟阚志宾说,赶紧拿着他的个人物品从她房子里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