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出身名门,可惜从小没被放心思培养,长大后结交的全是些狐朋狗友,天天给他灌输进娱乐圈、跻身上流社会的念头。原主还真就信了,挤破头进选秀,靠给自己砸钱当上十八线糊咖,天天在网上晒豪门人设;平日在圈中见低就“艳压”,见高就制造绯闻、强行捆绑,毫不意外成了网上网下万人嫌。
更离奇的是,他未成婚已“克死”三个未婚夫,娃娃亲在未成年前夭折、第二任染上恶疾不治身亡、上一任则是在结婚典礼当天丧生车祸,好些人恶意称他做“克夫”“鳏夫”“男寡”。
而眼下,他将要与在火灾中毁容、性情大变的傅家前家主傅熠寒成婚。
结婚当天才知道自己被摁头定下婚事,原主自然是不愿意的,无奈温家早有准备,联合傅家二房三房,雇来几个彪形大汉,众目睽睽下将人绑到“洞房”。
揉了揉额头,温久痛得“嘶”一声,猜想原主可能是方才与人撕扯时跌下楼梯,一命呜呼,才被他捡了便宜。
没来得及想接下来怎么办,他似乎感觉到些什么,背后一凉,缓缓转过头。
窗外忽地“轰隆”一声响,惊雷把黑暗的“新房”照得亮如白昼,只一瞬,温久看到背对窗口的身影。
对方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微不可察的呼吸起伏,可能会以为是一具尸体。
傅家前家主傅熠寒,年纪轻轻在豪门傅家若干继承人中杀出一条血路,雷厉风行,曾把分崩离析的傅家强势整合,让家族公司的业绩一举跃上行业前茅。
可惜不知是不是天妒英才,上月他家中莫名发生大火,只有他一人被烧成重伤。
趁傅熠寒养病,傅家那些原本被他震慑的小鬼,就像闻到腐肉的鬣狗,一拥而上。他们以傅熠寒残疾为由,将他踢出公司,甚至以静养为名,把人扔到这所破别墅。
那些人选择原主这个声名狼藉的败家子,再大张旗鼓“押送”他到这里,强迫两人成婚,无非为羞辱傅熠寒。
踉跄站起身,温久脑子仍有点晕晕沉沉,尝试扭动了几下身后的门把手,纹丝不动。
他试着摁了摁门边开关,沾满灰尘的吊灯“嗞啦嗞啦”响了起来,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哆嗦半天,总算亮起黯淡的白光。温久吐出一口浊气,转过身,顿时呼吸一窒:轮椅上的人正冷冰冰瞪着他。
那人脸上布满歪歪扭扭的疤痕,黑红结痂像毒蛇一样渗人;最可怕的是他一双黑眸,阴冷孤傲,在煞白的灯光中,似会吃人的恶鬼。
对方想必就是他的老公傅熠寒,温久手心冒汗,定了定神,鼓起勇气开口:“你、你好?”
没有反应。
壮着胆子,温久轻手轻脚走近两步,突然看到轮椅四周地上有些摔碎的玻璃、杂物,不晓得多久没人清理。蹙了蹙眉头,温久屏住气息,抬起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傅熠寒像个石头人,一动不动。
房间里静悄悄,只有一床龙凤被、桌上寒酸的两根电子龙凤烛,敷衍表明这是新房,指不定同是为刺激傅熠寒布置。
“傅先生,”温久一手抚上心头拍了拍,给自己壮胆,冷静下来,清了清嗓子:“我的名字叫温久,是你的,呃……”
没想到第一句就卡壳,他舔了舔干涩嘴唇,灵机一动,软声接着道:“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对你说,我名义上是被迫和你结婚,实际上我和你一样,是身不由己。”
傅熠寒仍不动如山。
不知是不是温久错觉,哪怕发现对方不能看见,那人的眼神半点不像瞎子,倒让他想起被困笼中的猛虎。
“反正我和你暂时都逃不了,不如先好好休息,往后再作打算?”话音一落,温久“阿嚏”一声,后知后觉自己的“嫁衣”湿了大半,许是原主来的时候折腾弄的,半干半湿的衣服黏腻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和老僧入定般的傅熠寒相顾无言半晌,温久暂且放弃寻求对方回应,快步走向墙边挂的镜子,正要解开外套,冷不防发出一声惊呼!
镜里是什么丑八怪!
镜中的“温久”头发染成怪异的绿,一坨坨半湿不干,枯海草般沾在头上;浓妆糊成一团,一抹黑一抹蓝,像个滑稽的丑角。偷偷瞥了依然毫无反应的傅熠寒一眼,温久心里叹了口气,面对这副尊容没被吓到,对方果然是瞎子吧。
再看自己身上衣服,温久心底吐槽,这个时代的“嫁衣”真奇怪,居然乌漆墨黑。
脱下繁重的外套,解开衬衣,露出大片惹人遐想的莹白,堪称完美的后背曲线在半透衬衣下若隐若现;原主虽说不学无术,至少身材管理还算在线,匀称颀长,没有多一分赘肉。抱起换下的衣物,温久竟看到镜旁有个暗门,欣喜若狂以为能逃脱,兴冲冲打开……
原来房里有洗手间,早知道就进去换衣服,不过算了,反正没人看到。
因此他不知道,轮椅上的“瞎子”傅熠寒,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说是身不由己,却当着人面脱衣服,欲拒还迎的把戏真拙劣。
洗去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温久匆匆洗了个澡,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被强加给他的记忆里,有几个片段,似乎是原主的未来。新婚当晚,“温久”将气撒在傅熠寒身上,其后为出名不惜把作弄重症病人当直播卖点,被全平台封禁,人人喊打。之后更被几家人联手对付,最终流落街头,在被小混混抢劫时被捅死,结束短暂而荒诞的一生。
温久边换上干净的衣服,边寻思,不想走原主的旧路,他得想办法离开傅家和温家的势力范围,不知道这个时代能不能靠唱戏谋生?
打开门回到卧房,傅熠寒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温久眼珠一转,径直走到他跟前,弯低身,用气音轻飘飘问:“老公,我替你更衣洞房。”
傅熠寒:……
卧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的声音软绵绵,温吞细水,能叫人听得骨头酥掉。
加上刚洗过澡,他身上飘来甜甜的牛奶香,嫩滑的脸颊被熏得白里透红,说话之间眼波流转,像极了勾人的妖精,更不用说弯身时敞开的领口……
傅熠寒垂在把手上的五指,微不可察地曲了曲。
只是一个极轻的动作,稍不留神根本不会注意,却没逃过温久眼底:“你果然能听见,为什么不答话?”
微微一笑,温久也不追问,把他的轮椅推到床边,才伸手要从背后架起他,猝不及防听到:“别碰我!”
温久动作一顿:得,原来不是哑巴。
傅熠寒声音的沙哑晦涩,压抑着怒火,要不是行动不便,温久毫不怀疑,对方一定恨不得当场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