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堂提溜着崽崽,把他抱起来。
他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平素也会下地干活,有把子力气,抱个崽,不比抗一袋稻谷更重。
“阿兄,给。”景年又把没送出去的小荷包,往陆景堂怀里塞。
“是什么?”他两手抱着崽,腾不出手来,景年自个儿把荷包拆开,小手抠了一个花生给陆景堂看。
陆景堂当然是认得花生的,也知道家里头没这个,便问:“哪来的?”
景年伸出小手,指向摔在他面前的四郎:“给年哥儿,赔罪。”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三郎顿时嚷嚷起来:“我呢?我也给了,年哥儿你怎地只记四郎一人。”
是哦,三堂兄也给了。
景年歪头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指着三郎:“赔罪。”
三郎四郎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说给景年赔罪这种话,虽是真心,但被小奶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好面子的哥俩还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赔罪?
陆景堂疑惑地扫了眼小哥俩儿,梦里记忆太多太沉,他有些记不起来,这两人小时候是什么样了。
在那场梦里,五郎因他们的过失意外夭折后,并不像他之前找借口说得那样,有人看见。
事实上,并没有村人看见他们同年哥儿一起,也没人知道是他们把小五郎带出家门。
后来五郎夭折,兄弟俩没敢吭声,但估摸着还是害怕,便在父母面前露了端倪。
二房夫妻知道后,出于种种考量,将这事瞒了下来,倒是对他和蓉娘极好。
也是因此,他发达之后,与三房关系不洽,又无同胞兄弟,便一直提携二房的三郎四郎。
直至他知道胞弟夭亡的真相。
原来那些年,他坚持要进学,二房出乎预料地选择支持他,是因为心怀愧疚。
他的前途,是用年哥儿的命换来的。
“你们几个怎地都围在此处?”
陆杨氏同小刘氏一起走过来,显然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小刘氏笑眯眯同陆景堂打招呼:“二郎这是去山上了?唉呀看这裤子脏的,脱下来婶娘给你洗洗。”
刚下过雨,山上小路泥泞,树枝草木上尽是水渍,陆景堂走过一趟,草鞋占满了土,裤子也湿漉漉的黏在腿上。
“不用了,谢谢二婶娘。”陆景堂客气地拒绝了。
他的疏离丝毫没有遮掩,小刘氏却像没感觉到一般,依旧笑容满面,“嗨呀,二郎长大了,晓得跟二婶娘讲礼了。”
说完不待陆景堂回应,推着陆杨氏说:“趁着现下这会儿厨房空着,大嫂你快去给年哥儿炖汤。”
陆杨氏手中拿着一个纸包,跟三郎四郎怀里揣着的一样,都是麻草纸。
这种纸因为漏墨太严重,无法用来书写,价格还算便宜。
陆景堂盯着母亲手里的麻草纸,一时间有些发愣。
这纸……这纸他也会做,不光是麻草纸,其他种类的,用来书写、印制花笺,甚至专用的画卷纸,他都会做。
虽说造纸技术被门阀世家所垄断,可梦中他已身居高位,所见所知,乃常人不可想。
当他站到足够高的位置,所谓的秘密,对他而言也不再是秘密。
陆景堂回忆起梦中事,一时有些呆愣。
陆杨氏见状,以为是长子介意她收下二弟妹送来的东西,不由面红,支支吾吾解释道:“二郎,三郎四郎他们两个,也不是故意的……你二婶娘已经同我解释过,也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