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五百现金到账。
原锐离开市场,轻车熟路地来到附近一家商圈的专卖店,他找到面熟的销售员,摘下口罩。
“小姐姐,昨天我看好的那个按摩枕,麻烦你给我打包装一下。”
说着,他便将刚捂热的现金全部给了出去。
销售员认得原锐,笑眯眯地应下,“好的,稍等,我差点以为你改主意了,不打算买这东西当生日礼物了呢。”
“要的。”
原锐倚靠在柜台前,他望着手上多出来的几道红色划口,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是原璞光的生日,他这个做儿子的,平日里再不争气也该准备点礼物。
原锐知道自己玉雕手艺不入流,造作不出什么好玩意儿,要是送的玉雕品相差了,指不定还要讨一顿责骂,但他不想要随便花钱送礼,显得随便。
于是,他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拿自己亲手雕刻的玉元宝去换钱,再用钱来买按摩枕,好歹能把心意藏在里面。
没一会儿的功夫,销售员就将装好的按摩枕提了过来。
原锐接过这沉甸甸的包装箱,脸上总算流露出满足笑容,“谢谢。”
“不客气,您慢走。”
…
原家算得上是玉器世家,往上好几代就在帝京扎了根,如今住在翻修过的传统四合院里,在外人眼里看来那也是好地段。
原锐偷摸摸地进了院,确认没人注意后这才快速回到了自己房间,他有些小孩子气地将按摩枕藏在衣柜里,隐约期待着迟点的家庭聚会。
生日这样的好日子,他又精心准备了礼物,总能得到一句夸奖了吧?
原锐嘴角翘得老高,离开房间时又装得很镇定,他七拐八拐地来到厨房,果不其然瞧见了自家母亲和佣人阿姨。
两人正在合力忙着今天的晚餐。
“妈,楚姨。”
“小锐回来啦?”孟雪华第一时间看向自家儿子,笑着喊他进来,“我刚才还和你楚姨说呢,准备给你打了电话,免得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记得,爸六十八岁生日嘛,他人呢?”
“去和隔壁孙老伯下棋去了。”
孟雪华想起平日里不太合拍的父子两人,不由将原锐拉到一边交代,“小锐,你今晚在餐桌上乖点,说几句讨巧的,可别惹你爸生气,他年纪大了……”
“妈,我知道了。”
原锐接过孟雪华手里的青菜盆,学着她的动作择菜叶。
“……我从小没那玉雕手艺,在他眼里就是个没正型的。你放心吧,我今晚绝对安分不挑事,只要他别对我不满意就行。”
指腹的伤口浸了水,有些刺痛。
原锐捏藏住伤口,下意识地又说,“算了,反正他今晚的注意力照样不会在我身上。”
孟雪华听见自家儿子的闷话,心头一酸,“小锐,你爸还是很疼你的,只是他年纪大了些,一辈子都钻进玉雕里不懂变通,其实他对你、还有你师哥都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厨房门口就又想起了一阵脚步声。
佣人楚姨最先挪去视线,笑着说,“照安也回来了啊?今天这两个孩子都回得挺早啊。”
原锐不自觉地偏过视线,落在了厨房门口的那道挑高身影上,目光再往上一移,好巧不巧精准撞上了那双沉而静的眼眸。
“……”
两人打了个照面,气氛蓦然凝固。
当初的原氏夫妇结婚多年,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于是便托人在当地的福利院收养了年仅六岁的路照安。
结果,夫妻两人刚把路照安领回家,孟雪华就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任谁都知道老来得子不容易,但他们也不舍得让路照安回到福利院去。
所以,路照安对外成了原璞光的徒弟,实际上也是当成儿子养的。
原锐出生后,两人就是以‘师兄弟’的关系相处。
原璞光是业内有名的玉雕师,自然希望膝下的路照安和原锐都能够出挑,只可惜事与愿违——
如果说,原锐在玉雕方面是块不可雕的朽木,那路照安就是那一等一的好料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师兄弟之间的技艺差距越来越大。
原璞光在对徒弟路照安骄傲的同时,更对儿子原锐恨铁不成钢。
现在原氏玉器的产业全都交由路照安打理,而原锐作为亲血脉,在外人口中更成了一个付不起的阿斗、背地里的笑话。
即便路照安和原锐见从来没有过大矛盾,但无形中还是有了难以言喻的隔阂。
原锐快速抽回视线,手中胡乱将菜叶掰了又掰。
路照安垂下眼眸,眉心微蹙后又迅速抬起,“师母,楚姨,我回来了,师父呢?”
他的声线自带一股沉稳的温润味道,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瞧你们两兄弟,进屋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孟雪华笑着又解释了一遍,随即叮嘱,“照安,你这段时间都在临省忙,赶紧回房间休整一下,迟点到了餐桌上再和你师父慢慢聊。”
“好。”
路照安颔首,快步离开。
原锐用余光注意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直到落在菜盆里的手被轻巧一拍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