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翔汤文化,果真感人。

后头一辆更为精致的马车中,一面容明丽的少女掀开了车帘,对着坐在边上的丫鬟开口:“可是二弟又在前头发脾气了?”

边上的丫鬟立刻道:“奴婢去打听一番。”

不会儿,丫鬟又回来,低声道:“郡主,方才奴婢问了伯爷身边伺候的人,说是此行侯爷与了不少的人手出来,伯爷最近将他们派出去打探消息,偏一个都没回来,这会子正在前头生气呢。”

萧明珠皱了眉,手伸了出来:“停车。”

而后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前头那辆马车上去,到了近前,还听他在那里高声怒骂,不由冷了脸:“爹爹叫我们出来拜访大儒,洗一洗你的名声,二弟你可是又将爹爹的人手派去出给你打听美人了?大哥为了娘亲的脸面每日里如何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偏你在京中惹了事,连累的我也要与你一道出远门!如今已到万松书院山下,你还这般,是非要连累死我才甘心?”

被姐姐这么一说,萧晖委屈极了,“我娘是元后嫡出的公主,谁敢欺负你我!”

萧明珠一腔怒气被他这么一说,瞬间就散了,好半响才叹口气:“二弟,娘是嫡出的公主不错,可……外祖母不在,如今是赵皇后当家,这位还是外祖父嫡嫡亲的表妹,人家膝下也有女儿,也是嫡公主。”

外祖父乃开国皇帝,新朝刚立才几十年,如今这位赵皇后的娘家,也就是外祖父的母家,与刘氏王朝可是出了不少力的,人家正正经的靠战功立了足,风头赫赫,他们一家又如何比得过?

萧晖脸色暗了下来,萧明珠见他这般,也不舍得苛责太过,只叹口气:“罢了,既已出来,你便安生一些吧,好歹表哥也在书院,咱们也不算没有依靠。”

萧明珠的脸色其实并不算好看,她这个二弟与她是龙凤胎,偏娘当初怀他们的时候遭了算计,结果二人出生,毒素全留在了男胎体内,导致萧晖这十几年来叫全家宠着,自然也养出了一副霸王脾气。

姐弟俩在马车边上说着,边上伺候的人一点都不敢轻慢,即便太阳烈得很,也拿了遮阳的物什挡着,旁边还有人扇着风,极是会享受。

瞧了瞧天色,萧明珠见二弟脸色还是不好,便哄他:“家中已有那般多的女孩儿了,都是贴心人,此番出来,你忍一忍可好?你也不想娘总是为你伤心的吧?”

一说起亲娘,萧晖不由红了眼:“赵家那厮!待我在书院乖巧一些,叫外祖父气消了,我定回去劈了他!”

边上伺候的人莫不露出惊惧之色,倒是萧明珠,面色如常,“嗯”了一声:“也不是不行,到时候赵皇后就有理由把咱们这些知道她底细的给弄死了。”

“这个贱妇!”萧晖咬牙切齿道:“她如何对得起我舅公!”

“啥?小舅母变后母?!”章渔歌惊了。

她这边正清点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战利品呢,没想到马文才这两天心情颇好,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的表弟和表妹要来书院拜访韩夫子了。

章渔歌见他这样,心里再好奇那也不好意思八卦呀!

这不,同样出身士族的祝英台就是她的消息来源了。

“对呀!”祝英台说起这个也是很有兴致的,为了在梁山伯面前留下好印象,她特地拉着章渔歌的手,来到了僻静处,才噼里啪啦的说起了这刘氏皇朝的八卦。

“据说皇上当初打天下的时候,曹家,也就是原配曹皇后家助力颇多,只是曹家人寿数不长,虽也立下了功劳,可不等皇上定天下,便满门尽数战死,只余曹皇后和一弟一妹。”

“……曹将军战死之后,其妻赵氏便闹着要改嫁。又因为当初是赵太后将侄女保媒给了儿媳家的弟弟,这不,心怀愧疚之下,便将守寡的侄女接到了身边,而后……你懂的。”

章渔歌:“????”

懂归懂,可我不想懂。

啥玩意儿呀!

老丈人一家死的就剩你老婆和小姨子了,结果你回头把小舅子的老婆拎到自己的被窝?

章渔歌就觉得吧,这新朝的皇帝也不咋地,听说也有五十多了,这行为模式,怪叫人害怕的!该不会刘氏王朝也要玩完吧?

毕竟就算有亲爹的追杀,那也是正常的求生模式,也有官方的身份证明,怎么也比二套的亡国民的身份要好呀!

好在祝英台也没有要她回话的意思:“当时曹皇后怀着如今这位七公主呢,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早产。”

章渔歌点头,可不得早产咋地?

弟媳妇是自己婆婆的亲侄女,本来就是一桩好姻缘,结果弟弟刚战死,弟媳妇就跟自己老公搅合在了一块儿,这得受多大的刺激?

这不,曹皇后生下七公主之后,难产没了。

章渔歌听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问道:“那赵皇后当家,七公主也不容易。”

祝英台就叹口气:“其实也还成,那时候的赵皇后还不是皇后,等皇上登位了,赵家又有军功在身,再加上赵太后的意愿,赵皇后这才成了继后。”

“为了面子,赵皇后也不会明面上苛责七公主,再加上七公主的亲姨母乃马国公的夫人,赵皇后也不会做得太过。”

除宗室皇亲,国公乃公爵中的头一等,马国公可是以军功封爵的,赵皇后再是想掩盖自己的过往,也不敢公然得罪马国公夫人。

毕竟这位不是善茬,当初可是敢提剑冲进敌营救夫的强人,曾放言她的外甥女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立刻向夫家要一封休书,而后与子女断绝关系,之后拼死也要给外甥女报仇!

赵皇后还真怕自己弄死了对方唯一的外甥女,对方拼着一条命也要戳死她。

说着,祝英台美目向往:“国公夫人好厉害!”

章渔歌理了一下思绪,那马太守与七公主就是姨表兄妹喽?

她听明白了,“所以赵皇后就是七公主的前舅母?”

哇呀!这也太悲催了吧!

小舅妈改嫁给自己亲爹,气死了自己亲妈,然后还占了亲妈的位置?

“咦,我曾听马兄提起过,他爹只有一个长姐?那马太守岂不是国公府的世子?”

“嘘!”祝英台竖起了手指:“宫里那位压着呢,说是马国公身子康健,没必要那么早的立世子!”

章渔歌:“……”

太惨了。

明显的就是因为国公夫人的缘故不叫人家袭爵呀!

马兄都十七八了,他爹怎么也得三十多了吧?往少了算,马国公应该五十左右?

“马兄可是单蹦一个,难怪他那般努力。”家族被这般压着打了,在这种时代,怕是有点志气的都会奋起吧?

难怪他要来这韩老头的手底下受罪了。

闻言,祝英台又小声道:“据说七公主当初与赵皇后所出的八公主都在适婚之龄,赵皇后为了不叫七公主挡路,暗算了七公主,将其嫁给了寒门子呢!”

章渔歌一惊:难道这就是马兄口中的赘婿之一吗?!

正要说,该不会这么巧,她还可能跟马兄做亲戚吧?没想到祝英台摇摇头,又说出了小道消息。

“可惜了八公主的驸马福薄,成婚两年就没了,连个孩子也没留下。倒是七公主的驸马,如今已是皇上亲封的平阳侯,且二子一女皆为公主所出,长子为世子,次子因与长女为龙凤胎,皇上觉得这是祥瑞,又觉得七公主当初被迫嫁人心怀愧疚,所以给了恩典,女为郡主,男为常乐伯。”

听完,章渔歌又放下心了,不可能的。

能养出玄字那一系列的脑缺杀手,亲爹还能爬到侯爷的位置?

怕不是做梦来得更快一些!

这么一想,她就放心的八卦了起来:“都是贵人呐!”

祝英台点头:“都是贵人呐!”

大士族可能看不上皇室,毕竟铁打的士族,流水的皇帝。

可像她家这些小士族,可不敢跟手里有兵权的人作对,再加上如今士族向皇帝妥协的也有不少,眼见着寒门也要崛起,士族之人便是不满也没法子。

朝廷对各家部曲有规定,再加上当今这位是自己打下来的天下,私德不好是一回事,但脾气暴躁,说打就打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哪个士族想挨打——反抗也不是不行,但皇帝是个不要脸的大家都知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还有私兵捣乱,等你家粮仓什么的都被劫掠,要不想损失更多,只能适当的妥协。

所以就在马文才的高兴中,章渔歌的兴奋中,贵人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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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被长姐耳提面命的,萧晖即便心里依旧不爽快,可也知道家里这般安排是为了他好。

时下人都重名声,他的所作所为算是给公主娘丢了脸面,所以心里也是有些愧疚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新看上的小桃红叫赵家那厮抢了去,萧晖就气得想要揍人!

倒不是争人,而是为了争一口气!

他嫡亲的外祖母没了,所以他逛花楼就是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可赵家那厮,仗着他姑祖母如今是皇后,明明也与他一般喜好美色,偏天下人不公,竟觉得他是少年风流!

真真是可恨!

说起来他才是皇帝的亲外孙,还是圣旨亲封的常乐伯,那姓赵的,可不及他尊贵!

又摔了一个碗碟,萧晖这才累极睡了。

萧明珠听着前头的动静歇了,挥挥手让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上了萧晖的马车当中,看着他在梦中也皱起的眉头,忍不住抚眉,叫他放松一些。

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爹爹虽好,可到底不能给娘亲助力,即便这些年爬到侯爵的位置,可寒门子出身依旧叫人嘲笑不已。

大哥也只比他们年长一岁,可少年老成,年纪轻轻的便常年板着一张面容,只为了给亲娘争口气。

而她呢?

萧明珠叹了一口气,其实二弟也是个赤诚之人,虽风流了一些,可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从没强迫过良家女。

便是此番与赵家那混账起了口角,也是因为他家厚颜无耻地提出了什么联姻一事,说是当初少了你家一个媳妇,如今便赔你家一个儿郎……竟意图那让赵达娶了她,说她是曹家的外甥女,一来一往,也算是全了这桩缘分。

若不是如此,因着二弟的性子,即便是没从赵达手中抢得过人又如何?他怎会为了一个花娘而将赵达打得头破血流?

还不是为了给她这个长姐出气!

可心中再是怄气,贵女的姿仪也得保证,处处得讲究。

所以章渔歌一大早的天还没亮,就被书院中的杂役喊了起来,说是今儿有贵人来访,所有学生都要学会打扫卫生,赶紧的将各处拾掇一遍。

章渔歌:“……”

她麻溜的拿起扫把,倒是祝英台,凑了过来,小声道:“你不生气呀?”

章渔歌有些莫名:“为何要生气?”

“来了贵人,就使唤咱们呀!”

“……”章渔歌哗哗的扫起了落叶:“不生气,你要相信咱们夫子,他可是当世大儒!要真是那贪图名利的,不早就叫咱们收拾了?何必非得等贵人上山的今天才开始?”

可见韩夫子也就做个面子工程。

就跟上辈子在学校似的,老是有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来检查,偏他们校长也是个性情中人,觉得这学生要最要紧的就是抓紧学习,什么德智体美该咋发展就咋发展,咱有自己的规划。

偏你们这领导来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的,查什么校风校纪、校园卫生……这么大地方,天天还得擦得一尘不染,要干净整洁卫生,还有垃圾桶里不能放垃圾、午休时间床上不能有人的狗屁规矩,谁特娘的理你?

干脆领导们哪天过来检查,校长就哪天通知各班班主任,班主任再通知学生们当天打扫,凑合完事儿,之后该咋咋地,毕竟作业多着呢。

所以章渔歌还挺习惯这模式的,且——

“据小道消息,贵人可能给咱赞助……啊呸!给书院表示一番心意,所以韩夫子待客人仔细一些也是应当。”

她现在可是给韩夫子弄私房钱的坏学生,这些小道消息多得是。

祝英台:“……”

噼哩哗啦的,章渔歌三两下把落叶扫了,仗着最近的力气不错,就地挖了个坑埋了,而后拍拍手,看着祝英台:“要我帮忙吗?”

祝英台:“……”

“不用,谢谢,我自己来。”祝英台嘴角抽了抽,“如此粗糙,也不知你是如何习惯的!”

这些可是落叶呢,落叶就该去它该去的地方!

结果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祝英台在来回跑了四趟之后险些累成死鱼,干脆也不折腾了,像是落叶这些稍显“干净”的垃圾,为了不叫留在地上随风飘扬,干脆也就地挖坑给埋了。

章渔歌这会子正站在梯子上擦着窗子,自己住的地方还是要讲究的,见她如此,便探出了脑袋:“哟,祝兄也粗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