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很喜欢兔子,她伸出手去摸了又摸,两只兔子躲在碧珠的肘弯轻轻地磨牙,看起来十分柔顺乖巧。
碧珠也瞧出来她喜欢,便道:“这兔子平日就待在窄洞边上活动,自己会吃草吃树叶,平日里只要喂些干净的水即可,小东西爱干净,奴婢隔两日便会将这窄洞打扫一遍,美人若是喜欢,可以带回兰因殿玩耍几日。”
阮阮看得出这两只兔子依赖这里,动物和人都一样,谁愿意待在笼子里呢?
她摇了摇头,但眸中欢喜半点不减,抿唇笑了笑说:“既然它们喜欢这儿,便不带去兰因殿了,我有工夫就来瞧它们。”
嘴上说有工夫才来,可阮阮恨不得日日都要来。
寿康宫花园位于玉照宫与兰因殿之间,来去十分方便。阮阮白日里在茶房学做点心,下半晌回自己的宫殿,半路总要来给兔子喂食。
兔子不能吃点心,阮阮便给它们吃晒得半干的苜蓿草,喂一点竹秋池的活水给兔子喝,据说那水是从山上引来的,十分清冽甘甜。
几次之后,两只胆小的兔子也不怕她了,她便将兔子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抚摸,一逗弄便是小半日。
棠枝见她喜欢得紧,寻个话头笑说:“京中的姑娘里不少都养兔子,兔子不似猫狗那般粘人,干干净净的,放在草地里就能养活,美人在西北府上养过么?”
阮阮揉了揉兔子的耳朵,轻轻摇头。
她只记得自己梦里常常追着兔子跑,她还是个小丫头,两腿短短,根本跑不过兔子,有一次扑倒在草地上哇哇直哭,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
她眉头蹙紧,头有些疼,脑海中晃过一个人影儿,似是帮她捉兔子去了,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谁。
回到兰因殿,两人面色皆是一凛。
慈宁宫来人了。
余嫆领着两名丫鬟并两名宫监,似已在殿中等候多时,见她回来,便恭顺地施了一礼,笑道:“姜美人伺候陛下辛苦了,太后有几日没见您,惦记美人的身子,特命奴婢送来血燕、阿胶,都是治疗气血亏损的上好补药,今晨太后嘱咐太医院开了八珍汤的方子,正在外殿药房的炉子上熬着,待美人喝下,奴婢也好放心回去交差。”
阮阮立刻紧张起来,棠枝与松凉也面面相觑。
这段时日想尽办法不进慈宁宫,前几回是对外称抱病不能出,差人去和太后打招呼,后面两回似乎有玉照宫在身后推波助澜,慈宁宫每每来人,那头玉照宫的宦者便连哭带滚匆匆赶来,说陛下头疾发作,谁都晓得皇帝病情紧急,一切自然是以玉照宫为先,可阮阮到玉照宫时才发现,暴君明明躺得好好的——就这么搪塞两回。
可这两日皇帝昏迷,慈宁宫也终于按捺不住了。
棠枝敛了敛面上神色,笑对余嫆道:“药房怕是熬好了,我去给美人端来。”
因着阮阮需时常给皇帝供血,每日的补药不可或缺,汪顺然便命人在庑房辟了个小单间出来,专供熬药使用。
棠枝去时,药房只有太医陈越与两名熬药的宫婢,药已经熬好放在托盘中,其中一个着秋香色宫装的宫婢正欲将药端去内殿。
棠枝说:“云儿,你们先下去吧,我来端就好。”
棠枝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两名宫女便应声退下。
“陈太医。”棠枝瞧一眼那陶罐残留的药渣,笑道:“奴婢浅薄,只听说过‘十全大补汤’,却从未听过‘八珍汤’,不知是什么讲究?”
陈越是汪顺然请过来,专替阮阮料理身子的太医,对兰因殿的宫人也十分客气,自然是有问必答:“不过是在是十全大补汤里去掉肉桂与黄芪,另外的生姜与红枣都是一样加,美人气血两虚,用八珍汤是极好的。”
待外头那两人走远,棠枝朝他使个眼色,陈越赶忙低声:“药方的的确确是只有八珍,出不了差错,姑娘放心让美人服用。”
棠枝这才松了口气,心想今日余嫆亲自过来,一路上多少双眼睛瞧见,自不会有人蠢到这般大张旗鼓地往药汤中下药,再诬陷到太后头上。想必是她多虑了。
阮阮当着余嫆的面儿喝下八珍汤,除了苦得厉害,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她最怕苦药,若是殿中无人,将那臭烘烘的东西偷偷倒了都有可能,可是当着人的面,服下之后还要大大方方地言谢。
晚膳后回到玉照宫,阮阮又到茶房将做好的糖糕拿到内殿吃,两块下肚,终于填补了白日的苦涩。
傅臻今日眉目很是平和,呼吸清浅,睡容一派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