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是听说过的,被毒蛇咬过的口子,万不能不要命地去替人吸毒血,否则自己也容易中毒。
眼下暴君中了奇毒,听说已经毒入肺腑了,方才这一口毒牙咬了自己,说不准连累她也命不久矣。
阮阮面色惨白了几分,见那郁太医也凝眉沉思,脸色比方才还要严肃,阮阮也愈发惴惴。
良久,郁从宽才叹息一声:“姑娘无事,许是方才陛下将体内余毒压制下去,这才没有伤及姑娘。”
汪顺然听到前面一句,眸中已然泛起笑意,可听到陛下压制余毒这句,眉宇间顿时笼上愁云。
他知道傅臻内力足够强大,即便体内冰火两重天,他也一直在使用内力将其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执拗地想要与其杀个你死我活。
只是如此太过伤身,汪顺然却劝不动,也不敢劝。
阮阮也愣住了,她不大明白。
是不愿伤她性命,所以才将毒压了下去?
汪顺然眉头紧蹙:“陛下何时能醒?”
郁从宽道:“眼下就看美人血的功效了,这法子前人甚少用过,还不知结果如何,不过汪公公也不必过于担心,陛下是真龙天子,有龙体护体,身子远比常人强健一些,如今又肯服药了,这是好事啊。”
这话说得玄乎,汪顺然也就应付着听。
不过“龙气护体”,汪顺然是有几分信的。
先皇后孕中曾梦到龙蟠九天,傅臻出生时更是天生异象,万里红云,被钦天监算出是罕见的孤星命格,后来汪顺然随先帝去般若寺礼佛,偶遇那位云游到此的玄心大师,大师又称之为真龙命格。
何为真龙?不言而喻。
故而先帝对之既忌惮,又不得不重视。
这孤星命格克身边的人,却不伤及己身。
汪顺然想,倘若陛下能挺过这一关,往后应能平安顺遂了。
送太医出殿后,汪顺然回给阮阮递过去一个极为诚恳又感激的笑:“今日多谢姑娘了,陛下素日不喜人近身,连美人血也不肯用,姑娘是头一个让他下得去嘴的。奴才晓得这差事难办,还望姑娘多体谅,待陛下身子痊愈了,自然少不了姑娘的好处。”
阮阮抿了抿唇,要人命的好处,谁稀罕呢?
不过阮阮见他温和恭谨,还是俯身柔顺地道了声谢。
说罢,汪顺然差遣下面的宫人将马鞍毯上的狼藉处理了,一面又向阮阮交代了几句傅臻平日的习惯。
比如不喜黑暗,所以殿内常年燃灯,不喜吵闹,否则易头疾发作等等。
汪顺然显然精心挑拣了些为数不多的、算不上“陋习”的习惯说了说,至于头疾一发作就喜欢杀人泄愤这等事,汪顺然是不会拿来吓唬小姑娘的。
阮阮讷讷地应下,看这样子,是想让她日日来玉照宫伺候了?
今日是她福大命大,才没有身首异处,来日可就说不准了。
刚想说夜已深,想先回藏雪宫歇着,明日再过来,那头汪顺然已经将命人送进一床干净的锦被,向她拱拱手道:“陛下身边离不开人,玉照宫还得继续劳烦姑娘守着,待陛下醒来,还请姑娘多劝劝陛下。”
他自知不是什么好人,藏雪宫的那些美人何其无辜,但只要对傅臻的病情有万分之一治愈的可能性,汪顺然也不会去阻止郁从宽取血。
而对于姜阮,他心中怜惜也愧疚,可还是希望她能留下。
汪顺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鎏金雕花盒,“紫玉膏也为姑娘备下了,姑娘记得每日早晚各擦一次,伤口处不会留疤。”
阮阮下意识鼓了鼓腮,伸手虚虚碰了碰脖上的牙印。
这是拿她当药罐子使了,那暴君醒来的时辰短,去藏雪宫唤人都来不及,这是要她时时刻刻待在这,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用。
正说着话,司帐的宫女已不动声色地将锦被铺在龙床内侧。
阮阮登时瞪大了双眼。
和暴君同寝?!
“汪总管,使不得!这、这万万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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