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很像穆悠。
没穿军服,而是穿着一身质地十分考究,形制却相当低调的黑色武袍,肩、袖、腰、腿的剪裁绝佳,衬出挺拔强劲的身形。
和穆悠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形,身量也一模一样,站姿形态也……
但之所以只能说像,是因为那人戴着面具,看不到样貌,更是因为……
怎么可能是穆悠呢?
穆悠明明已经死了。
而这位是大将军赵昇的义子,是前将军,是成功刺杀了乌兹王储战将的英雄。
不是穆悠。
景晚月平复了心中波澜,听建平帝又道:“如此功绩,朕觉得前将军一衔尚且不够,今日便当着诸位的面再行封赏。呣,就领禁军卫都统吧,赐号……‘天子之兵’。”
那人转身,朝建平帝行了个单膝武跪礼,众人再度震撼——
原来这位不只是来京露个面,而是来了就不走了!
禁军卫都统亦只对天子负责,再听听那个前所未有的封号,啧啧,看来京城武官格局要变天喽。
“今日既来了大围猎,不露露身手是不行的。”建平帝抬手令那人平身,再度笑起来,一指他脸上的木纹面具,“众卿谁能摘了他那面具,朕亦厚赏。”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可是谁敢上去呢?
乌兹王储烜硕乃国中第一战将,行事狠辣,号称“杀神”,周围更有重重精兵防卫。能孤身深入宫禁将其刺杀,还能全身而退,瞧着也不像受过什么伤的样子,这人得有多厉害!
上去就是自取其辱。
众人不敢说话,纷纷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建平帝便嗤笑了一声。
“前日议论人家,义愤填膺满心不服的气势哪里去了?哎,可见是京城的日子太优渥,养得你们一个个舒坦惯了,便以为本该如此,而后越发矫情,越发地叽叽歪歪。尤其是年轻一辈,仗着出身好便眼高于顶,想晋升,想要大功劳,真本事又有多少呢?当真要拉出来溜溜的时候,一个个缩得比谁都快。”
“真该让你们也去北境沙场上吃吃苦。知道咱们这位前将军是怎么做的吗?不止主动请缨刺杀烜硕,回来还不要任何赏赐,只求能来京城,看看我大齐最精彩的风物。此等对大齐的拳拳之爱,不知胜过尔等多少!”
建平帝掷地有声,众人把头垂得更低,校场上一片沉寂。
终于,景晚月捏了下拳头,在这沉寂之中站了起来。
“陛下,臣愿与前将军大人比试!”
北面高台上的人立即看了过来,跪着的众人亦暗中瞟他。建平帝赞了声“好”,一抬手,命侍卫送上他俩的兵器。
景晚月自小练的是双剑,如今的佩剑名曰飞叶悬泉,出自名家之手,刃宽一寸,长三尺三寸,剑快如飞花落叶,剑声如冰泉入水,即便静静地躺在匣中,亦掩不住寒气森然。
大伙儿熟悉他,看到他的兵器,即便知道那是绝佳名品亦没有太大反应,可另一个武器匣一打开,大伙儿就坐不住了,惊呼声低低响起,连景晚月都眼前一亮!
那居然是一把重剑!
宽三寸有余,比普通的剑还要长至少一尺,剑刃并不分明,剑身古铜,纹饰古朴,霸气十足地躺在那里,一看就拿不动。
可那人却相当轻巧地一手就将它拎了出来。
“哦,这一位是朕的司隶校尉,云麾将军景晚月,小景爱卿。”建平帝向那人介绍道,“也是右相与兵部侍郎之子,武艺很不错。”
那人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他。”
景晚月正取剑的手猛然一顿,抬眼看向站在高台上的人,一时间又有些犯晕。
这个声音……为何也跟穆悠那么像!
不敢置信的猜测笼罩了他,那人却云淡风轻地从高台上下来,提着重剑向校场中心走去,景晚月只好连忙将双剑悬在腰间跟上去。
一路瞧着那人的背影,多少熟悉的画面涌上心头,他的心怦怦直跳,彻底慌了。
二人于校场上站定,中间隔了十步,景晚月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人,忍不住想要确认。
“前将军大人有柄好剑。”他说。
“多谢。”
“大人是自小就练重剑吗?”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