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应弦已经呆坐了许久,面前的一杯咖啡从微微冒着热气到彻底凉透,香醇的液体在雪白的马克杯内壁聚成一圈没有缺口的圆,它一直没有被碰过。
任燚就在一旁坐着,耐心地等他自我调节。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都不合时宜,陪伴是他唯一能做的。
过了很久很久,宫应弦突然转过脸来,柔声问:“你饿不饿?”
任燚点点头:“你呢?”
“我带你去吃饭。”
“不着急。”任燚担忧地看着他。
“我好多了。”宫应弦脸色虽然不好,但眼神很亮,“我说了,我已经做了长足的心理准备,今天听到的所有话,我都在心里预演无数次了。十九年了,其实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包括没有结果,我也已经设想过无数遍了。”
他越这样说,任燚越心疼,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心疼他。
“所以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很难开口。”宫应弦拉住任燚的手,“你不需要开口,你只要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安慰。”
任燚微微一笑。
“我们走吧,去你喜欢的餐馆,任何一家都行,我有带餐具。”
“那不如我们回家吧,我想自己做给你吃。”
宫应弦笑了:“好。”
任燚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剩下的交给言姐吧,赵队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避嫌了,他为案情考虑,也为我考虑,今天他是不希望我亲自见……她的。”宫应弦沉静地说,“案子我会参与到底,但可能不会再见她了。”
“那最好不过了。”任燚推着宫应弦的轮椅往外走去。
“你觉得他们谁在撒谎?你的直觉?”宫应弦突然问。
任燚顿了顿:“都有撒谎吧,毕竟他们是母子。”想着他们的脸,任燚感到不寒而栗。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好飞澜不像她。”
任燚无法问出口,飞澜以后会怎么样。
再崎岖泥泞的路,最终都要自己走下去,这就是人生。
任燚载着宫应弦去了超市,采购了一堆新鲜食材,然后驱车返家。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任燚随便看了看手机,曲扬波给他发了个连接,他点开一看,有些惊讶。
是社交平台上一篇关于他爸的专题报道,应急管理部官媒发的,转发竟然达到了十六万次。
他点开转发记录一看,有好几个熟悉的明星的名字,宋居寒,祁骁,周翔,晏明修,还有全国各地的消防官媒。
他又看了看评论,虽然宣传部已经按照他的要求不提他们的父子关系,但这也不难猜,评论里有许多声音在为他当初的事辟谣,尽管质疑的声音并没有消失,可当一件事能够引起理性思考的时候,已经是一个良性的转变。
宫应弦见任燚满脸感慨:“你在看什么?”
任燚把手机递给宫应弦,笑了笑:“我家老任其实不爱出风头,但爱别人夸他,他现在肯定很高兴。”
宫应弦也笑了:“这是老队长应得的荣誉。”
任燚又轻叹一声:“舆论真是一把双刃剑。”
“嗯,而且,每个人都执剑而不自知。”
任燚随手点了下祁骁的名字:“哎呀,他现在都六百多万粉丝了,看来确实是红了。”
宫应弦看了任燚一眼:“你们还有联系吗?”
“有啊,前段时间他发信息慰问过我。”
宫应弦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他还说他对我朝思暮想念念不忘马上要来找我。”
宫应弦猛地扭头瞪着任燚,恰巧对上任燚一双戏谑的眼睛。
任燚哈哈大笑起来:“小醋坛子。”叫得十分宠溺。
宫应弦“哼”了一声:“我生气了。”
“这就生气了呀,开玩笑的嘛。”
“这种事开玩笑也不行。”
“那我错了嘛,我要怎么赔罪呢?”任燚逗弄地挠了挠他的下颌,像在挠一只娇纵的猫。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宫应弦又想起早上看到的任燚的腰线,克制了现在就伸手去摸的冲动,轻咳两声道,“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