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曦川。”
听到阎毅的声音,洛曦川才回过神来。他把怀中抱着的白色满天星放在墓前,微风吹拂着洁白的花瓣,小小的花朵柔弱得都盛不起轻风。满天星是阎尧最喜欢的花。
洛曦川看了一眼阎毅,然后对着墓碑鞠了一躬,分外认真地开口道:“叔叔,您好。我叫洛曦川。我是一个唱歌的,写词也作曲。我的嗓子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出了一点意外……您别嫌我说话难听。您可能是第一次见我,但我从八岁就进了阎家了,我是在阎家长大的。我……”
阎毅打断了洛曦川,说:“可以了。你先回车里。”
洛曦川是第一次做这种自我介绍,心头忐忑。但是看到照片上阎尧良善的模样,就觉得他会是那种,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笑着点头,然后用温暖的目光鼓励你的人。
或许就是在这样的驱使下,洛曦川再次深深鞠了一躬,大着胆子说:“我会好好照顾阎毅的。请您放心。”
洛曦川托着腮,坐在车里看外面。天空变成了铅灰色,几条纤细的雨丝飘到了车窗上,阎毅也终于进入了他的视野。
洛曦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阎毅差不多呆了二十分钟。阎毅的脾气不是很好,耐心也糟糕。无论阎毅是说了二十分钟的话,还是沉默着站了二十分钟,都让洛曦川有些难以想象。
阎毅上车后,对司机说了几个很难发音的单词。眼看快到饭点,洛曦川猜测应该是某个餐厅的名字。
去往餐厅的路上,洛曦川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阎毅看。明目张胆的目光把阎毅惹烦了。
阎毅“啧”了一声,“洛曦川,是不是一定要给你找点事情做,你才不至于闲得无聊,总要看着我?”
“哦……”洛曦川翻了翻,找出来一只耳机,“我听歌。”
音乐放了好一会儿,洛曦川的心思。只是觉得阎尧看起来十分熟悉。可是阎尧和他的年龄相差那么大,哪怕是阎尧去世那年,洛曦川也还只是不记事的幼儿。他不可能见过阎尧。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阎尧很眼熟呢?
他试图从阎毅的面容上找到与阎尧相似的地方。阎尧是阎毅的堂哥,堂兄弟长得有点像也是正常的。
可是他们好像长得不是很像。
过了没几分钟,洛曦川又开始直勾勾地盯着阎毅看。
“让我看着您吧……”洛曦川脸上的不好意思特别真挚,“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了。”
嗓子的状况在一天一天地变好,洛曦川也逐渐放下心来。看来以后还是可以唱歌的,也有机会再开演唱会的。说不定哪一天还能拿到年度金曲和最佳男歌手等一些重量级奖项。洛曦川想到这里就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眼前的一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还能唱歌,就没那么糟糕。
洛曦川又开始成日窝在地下室里,咬着铅笔头写歌了。家里的地下室从他大二开始就改成了他的工作室,器材乐器一应俱全。灵感一来,他就一天到晚呆在地下室不出来,也不记得睡没睡觉吃没吃饭,过得颠三倒四。后来很多首收录进专辑和EP中的歌曲,最初就诞生在这个地下室。
大二下学期期中那会儿,洛曦川无意中得知,阎毅请了公司的设计师和工程师改造地下室。洛曦川激动得每回见到阎毅都恨不得给他行大礼。阎毅说没必要,他只是嫌洛曦川一天天的,丁零当啷的,太吵。洛曦川不管阎毅是出于什么理由,反正他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工作室,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他再三向阎毅承诺,一定好好做音乐,一定搞出名堂,一定好吃好喝孝敬阎毅。阎毅的视线都没有从报表上离开一秒。阎毅说,鉴于数学与音乐之间的联系,他很难想象一个开不好根号的人能在音乐上做出什么名堂。
“……不过,别让我白花钱。我不做赔本买卖。”
阎毅都这么说了,洛曦川就更不可能偷懒。他虽然有点贪玩,但是练歌写歌,从来都没有怠慢。他从来不缺灵感,在洛曦川的眼里,天地万物都是歌。什么都可以写。为了抓住偶尔闪现的碎片灵感,无论他正在做什么,哪怕是洗澡到一半,刚抹上洗发水,他也要披上浴巾跑到地下室。地下室无疑是他在家中最常呆的地方,从大二开始,到如今二十五岁。他眼下嗓子还没好全,就又在地下室熬了一夜又一夜。
第7章
他走出地下室的时候,一是为了吃医生开来治疗嗓子的药,二是他在写词时遇到了了一点小麻烦。当阎毅亲吻他的时候,他感觉那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初吻。无论是傍晚时的蜻蜓点水,还是深夜时两舌勾缠,都使得洛曦川像是春天来临渴望交配的雄兽,躁动不已。阎毅可以让他刹那间变成易燃物,一点火星就能燃烧。
这样的事,洛曦川怎么可能不写下来呢?他想着阎毅的样子,把阎毅的眼睛鼻子嘴,都统统写成了歌。写到眼睛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有匪气的眼睛?倦懒的眼睛?讥诮的眼睛?……洛曦川说不好。阎毅的种种样子在洛曦川的脑海里换来变去,而洛曦川此刻格外想见到他。
洛曦川顶着蓬乱的头发,步伐轻快地三四节阶梯地跳。他打算坐在阎毅跟前,好好看一看阎毅。这回的理由特别正当,阎毅不得不由着他看个够。
阎毅正要出门。洛曦川赶忙喊住他,“阎先生”,“阎先生”的叫个不停。
他风风火火地奔向玄关,“您去哪里呀?什么时候回来?”
阎毅瞥了一眼洛曦川光裸的赤脚,洛曦川立刻蜷缩起脚趾,企鹅似的稍稍向后退了两步。
阎毅语气平淡,“管起我来了?”
“不敢不敢,”洛曦川摆摆手,又打了一个响指,“我想给您听一听我新写的曲子。这次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