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对我不闻不问,和霍羽洁订婚的时候,你跟我讲过理吗?”郁小龙喉咙口漫上来一股纠起的钝痛,“别忘了你喊我去,却连住的地方都是假的。”
“那房子确实不是我真正的住处,但你来的那三个月,我一直都把它当家。”夏琮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哀求,态度却又异常坚定,尤其提起那个字眼的时候,好似很怕郁小龙误解,“抽屉里的小桔灯已经烂了,可我还给你留着,别的都可以是假的,唯独这个不是。”
“是吗?”郁小龙手脚冻得僵硬,但他执意站在这里听,冷风能让他保持清醒而不是轻易被蛊惑,“什么都是你对,什么都要你来安排,做这一切你问过我吗,确定我就一定愿意?”
“那你会离开我吗?”夏琮问:“如果我跟你说我要跟郭飞燕,跟夏舟复,跟那帮恨不得我和夏议永远消失的人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你会听话地走吗?”
“会。”郁小龙斩钉截铁地说。
夏琮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他的坚决,说的话却又是反的,“可我觉得你不会。”
“凭什么?”
“凭你在我跟前说了你命不值钱。”
“凭你放弃了这里的所有跟我走,我连工作都不让你找,你自尊心那么强,不肯吃我的用我的,没有朋友一个人孤独地待着,可还是为我一天天坚持下来了。”
夏琮说着站了起来,仰头面向他,带着一丝轻颤地问道:“所以你真的会吗?”
第八十章 过去与正当时
郁小龙往山下走,步子跨得又急又狠,两条腿虚浮地踩着路面,差一点就要跑起来,迎面撞过来的劲烈的风一道道扇在他脸上,刀割般的疼痛好似皮开肉绽。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声都从喉咙深处发出来,摧枯拉朽般地透支着他的命一样,他想停下来,可这一声吸到底,那一声又呼了出去,完全不受他控制。
身上分不清哪里在疼,就是觉得疼,每一寸筋肉都饱受折磨,他手脚发着抖,越走越快,像身后有追赶着的洪水猛兽让他急于逃离这里。
充斥在密闭身体里的躁郁之气在疯狂流窜,他不敢停下来,他怕他不走,在这里多待一秒,多想一个问题,都会把自己逼入绝境。
这算什么,就因为他说不出口,反驳不了夏琮嘴里的事实,所以活该受他妈两年的罪?
他不是体面地离开有余地可以选择,他是被赶出来的,没有提前告知,没有任何商量,甚至连半句虚情假意的告别都没有,就这样颜面扫地地被扔出了门外。
那会夏琮在想什么,擅自决定他舍生取义,觉得他能体谅?他砸点东西发顿脾气心里舒坦了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这里继续过他以前的日子?
可听他说的话呢,他明明就知道,知道郁小龙为他付出了多少,又做到过什么地步,远非一句愿意可以概括,可他却把他当成是自由收放的机器,或者臆想他天生凉薄。
被夏琮系好的帽子被风吹开了,很快,身体各处交杂着的痛意里最先让他感觉到的便是耳廓上的撕裂感。
可能是被风吹裂的,也可能是路上的枯枝划的,总之应该是破了道口子,温热粘稠的血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郁小龙终于放慢了脚步。
他心跳剧烈,冷风积压在口鼻,吸不进肺里又吐不出来,如鲠在喉。
不断涌至头顶的血液令他意识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究竟在不在走,还是已经停下了,过于强烈的外界刺激接二连三地向他袭来。
他觉得自己快难受疯了。
随着一声低哑至极的嘶吼,泪水横生而出,布满了他整张脸,他站也不好,坐也不好,走也不好,留也不好,仿佛早就错位了的整个人这一刻终于四分五裂。
他知道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一直在,尽管两年来令他寝食难安,但他不想放下。
当自己都跟自己过不去的时候,有一口气憋着能让他少怨天尤人一点。
他还要活下去的,要不负众望地从这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
他从善如流,装作什么都好,七八百个日夜足够他忘记,所以差不多就现在,再久就令人厌烦了。
但就在这时候,夏琮回来了,告诉他等等,还有真相。
真相就是那是一场为了他好的骗局,是想要保护他所以不惜伤害他的善意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