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京与袁弘杉交头接耳:“我以为乐时练习生的独来独往是人设来着,没想到私底下也这么冷漠?”

袁弘杉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乐时练舞的身影,虽然是不到一米八的个子,却因为身材比例好而显得高挑,黑色运动裤高腰地紧束着短袖T恤,随着动作鼓动翻飞,从手臂到指尖,从脊背到双腿,那些动作看似自由舒张,但每一个拍子都用尽全身的力量,动作力度的爆发时而收束,时而澎湃,但从未停歇。

唐之阳见他们练累了,于是给了十五分钟休息时间。他自己并没有松懈,而是就着已经落后的部分接着学习。三名侥幸逃脱的吃瓜群众在练舞室后抱着水杯,看着两个人的进度逐渐逼近、平齐,最后不相上下,像看一场摔跤角斗的比赛,气氛在球鞋摩擦地面的尖叫里生温、白热,他们甚至猜测起谁最后会完成这个离奇而诡异的小众舞蹈,一来一回地打着赌。

袁弘杉抿了一口水:“是天赋。”

李凌京托腮好奇:“杉少是怎么看出来的?”

袁弘杉笑不露齿地看他一眼,李凌京心里莫名其妙打个冷颤,觉得身边坐着的才不是什么出身名门的温文贵公子,而是个包藏祸心的腹黑大灰狼,袁弘杉思考一阵,仍目不转睛地盯着进入最后三十秒的killing part冲刺的两个舞担,他慢慢说:“从前我拉琴的时候就是这样,同一首曲子,有些人一学就会,上手飞快,有些人半天捋不下谱来。明明练习时长差不多,指导老师也一样,为什么就会有前后高低之分,最后当然只能归结于天赋使然。”

李凌京点点头,长叹一声,拍拍袁弘杉的肩膀,叹惋说道:“辛苦杉少的追赶了,在这里你会找到更好的一片天地。”

袁弘杉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动声色、不失优雅地向旁边挪了一挪,风轻云淡:“我是上手最快的那个。”

李凌京满脸问号:“那您干嘛来参加选秀啊?”

袁弘杉风趣一笑:“来见见世面的。没想到排名一直前二十,目前暂时回不了家。”

李凌京:“……您别和我说话了您,我想静静。”

万幸罕有地没再和他们插科打诨,只是沉默地看着练习镜前两个舞动的人形,乐时的模样他见过很多遍,通常是在凌晨四五点的练习室内,每一次看到他,他跳的曲子都是不同的,他不是什么心地高尚的人,开初的时候以为那是他在公司吸引眼球、哗众取宠的行为,后来在月评的舞蹈项里被完全压下风头,他才明白,乐时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他是真的喜欢跳舞。

从古早时期的男团到当今的大势,从国外至国内,无论男女,不论难易,他都投入全身心地尝试,学习,消化。

跳舞的时候他完全变样,眼睛里的光冷峻、锐利、明亮到迫人的程度,嘴唇紧抿,身体紧绷,随着每一个鼓点变换力度,仿佛风雪之中飘摇奋飞的蝴蝶,他以自由的体态与爆发的力量,全力寻找前行的道路。很难说出他在投入时露出的表情,以万幸贫乏的词汇描述,大概就是渴望,渴望着某种照进人生里的光芒,某个存在于世的回答。

他在跳舞时,天地岑寂,万物黯淡,没人能移开视线。

离家漂泊的人眼里常有放空的迷茫,有时伴随着对自己最深切沉重的怀疑,他不止一次在乐时的眼睛里看到过那些过于复杂的感情。今年的除夕夜他没有回家,万幸的火车因为大雪延时,在车站磋磨到半夜,冷得实在难以忍受,终于退票回到宿舍的时候,灯还是亮的,乐时坐在床边,捧着碗煮过的速冻饺子,手机屏幕上放着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