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绕过教堂。
后面骤然开阔的草甸处传来小型乐队演奏的声音。
严郡听了片刻,目光转向周晋。
后者立即对答:“巴赫,哥德堡变奏曲,弦乐三重奏版。”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两人之间恐怕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当初你带他来菟丝子,我心想,这么野的一匹马,恐怕是无法驯化的——看来还是小瞧你了。”
席亚由衷道。
严郡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你是小瞧他了。”
小型乐队演奏的地方,布置成了露天会场的模样。
清晨刚刚过去不久,正午还未来到,草地上一夜的露水尚且没有完全蒸发,看起来湿漉漉的,比往日更青翠,让人心生怜爱。
“今天阿晋不到你那里去了,我替他请个假。”
严郡说。
席亚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早有预料:“要不什么能让你来参加礼拜呢?”她道。
三个月以来,从仪态到赌桌上的业务,再到打架,周晋是由严郡一手训练起来的,唯独在酒吧的事宜上,他特别拜托了席亚,要求她务必让周晋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调酒师。
那段时间,周晋就像是猛然被困进了逼仄的囚笼当中的野兽,那囚笼的栏杆上还长着能够穿透骨肉的倒刺,不要说是挣扎,就是在转身时不注意碰到,都会体验一遍血淋淋的疼痛。
他觉得自己置身炼狱,精疲力竭,曾狠狠抗拒过严郡这莫名其妙的额外要求。
然而和过往相同,严郡没有对自己的决定做任何解释,要周晋自己去领悟。
到了后来,想起严郡给他准备的假身份上,有发家前曾混迹酒馆,因为调酒技术好而被金主看中这一项,周晋才渐渐理解。
——要记住一个身份,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成为它。
席亚一个人从草甸漫步着横穿到另一端,不知道她打算去做什么,那不是回梅菲斯特城的路线。
不知道露天宴会的主题是什么,现在时间大概还早,除了在现场排练的弦乐队以外,草甸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鲜花簇拥的一排排座位之间。
“我们的第一个对手,”严郡说,“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周晋精神一振,期待地看向严郡。
后者拍了拍旁边的椅背。
顺着严郡的指示看过去,周晋立刻敏锐地发觉,丝绸的椅套上绣着一串英文,每一把椅子上,文字的内容都不一样:那是出席者们的名字。
在严郡旁边这个位置,将会坐一个名叫多罗尔的人。
多罗尔。
周晋在心底默念这名字。
这是他的第一个对手。
“跟你一样,他也是个年轻的新晋赌手,专门玩德州扑克,据说在各大赌场所向披靡,无一败绩——最有名的一战是今年年初在大西洋城,他在半小时的赌局里,赢了一亿美金。
梅菲斯特邀请他两周后,在这里打表演赛,但是多罗尔没有指定对手,说任何人,只要愿意,他都可以迎战。”
“这么狂妄?”周晋以溢于言表的轻蔑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