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宁始终没搭话,时间不早,他主动告辞,让病人早点休息,下次再来拜访。闫润平送他出门,劝他冷静处理,好好的一对模范夫妻,因为这种事搅黄了,那得多可惜。
上车后,盛国宁拿着手机沉思许久,终于拨通那串号码。
响铃在最后一秒才接起,盛国宁松一口气,太好了,知芝虽然生气,至少电话是愿意接的。
他尽量放松语气,就像是平时加班打电话回家,问她今晚吃的什么菜,现在在做什么。林知芝的回答很简短,外卖,现在在上网找资料。
“怎么吃外卖了?你肠胃不好,吃外卖容易拉肚子。”盛国宁已经在看附近有没有药房了,“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家里还有药吗?”
“没事,挺好的,连碗都不用洗。和你结婚之后我就很少点外卖了,这几天不用进厨房,忽然觉得挺轻松的。”她顿了顿,“你要是忙的话也不用打电话给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盛国宁叹气,“知芝,你是不是在怪我没回家?”
“我没有怪你,只是有点心寒。”林知芝轻轻一笑,“你不肯解释也就罢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推我哥下水时有考虑过我吗?”
盛国宁沉默,林知芝等了半分钟,继续说:“你没有。你如果想到我的话,就不会这么做。盛国宁,我真的想不通,他来找你是为了南宜机械厂的事,如果你能帮忙的话,这场爆炸可能都不会发生了。身为人民警察,你不是应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维护社会稳定的吗?”
“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喜欢的那个盛国宁正直、阳光又勇敢,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现在竟会眼睁睁看着机械厂十几个人丧命。到底是你变了,还是在一起的这二十多年,我根本就没有看透过你?”
林知芝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抹了一把脸颊:“哪天回来一趟吧,趁安安不在家的时候,我还有别的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电话挂断,盛国宁怔愣盯着前方,心里五味杂陈。这些指责似曾相识,那两人都曾经这么质问过他,盛国宁很想反驳,人民警察又怎么样?人民警察是判官,随手拿着生死簿的吗?那可是既定事实,注定会发生的案件,说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吗?
偏偏那两人在做的就是这种事,尽最大的努力去逆天改命。
可悲的是在这种大爱面前,盛国宁无法放弃自己的小爱。他只是凡人一个,没有那么广阔的胸襟,能做的也只有用微薄的力量守护所爱的人。
将近十点左右,盛国宁终于回到省厅宿舍。他刚把车倒进车位,安全带还没解下来,车窗被敲了两下,外面是一张在夜色里冷漠雪白的脸。
见到他,盛国宁反倒变得轻松了。
“来啦,”他降下车窗,“都和知芝见过,你也该来找我了。”
易时站在外面,右手搭在车顶,左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保持弯腰的姿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只问你一句话,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你说。”
“如果我和林壑予的命运产生变动,知芝会消失吗?”
“……是。”盛国宁捂住脸,终于被触及到心脏最疼痛的那一部分,“她是多出来的人质,一直都是多余的、不属于案件的那一部分。”